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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城,皇宫
“怎么样?”赵祯的眼角是明显的青黑,显是好几天都没休息好,脸上也尽是疲倦。
八王爷沉声说道:“狄将军赶过去及时,战况暂且僵持。”
包拯默不作声,庞吉倒是忍不住道:“皇上,辽毕竟是西域一国,一直对魔教俯首称臣。这次入侵虽未提前报备,可辽王并未称帝自立。甚至,他在把关内大族抄没之后,送大批金银珠宝往魔教分坛。如果魔教支持辽国,派出黑衣军……”
黑衣军何也?乃魔教重骑兵,战马皆是百里挑一的良驹,盔甲则以特殊方法炼制,箭簇射之而不惧。魔教能控制西域多年,除却玉罗刹是当之无愧的西域第一高手,便是依靠骑兵之力所向披靡,各小国无一能抵。
赵祯的面色沉郁起来:“传讯给狄青,先将百姓往内部迁移。”陶谕没抓到,己方现如今又暂时无法对襄阳王下手,这结盟实在是很不牢固,只能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因此,这般大好时机,玉罗刹没道理不趁机占据关内、扩张领土。
远在襄阳,襄阳王赵爵府邸,密室内烛火摇曳不休。
“王爷,我很了解玉罗刹。大辽进犯北宋疆域,未提前禀报他,但耶律洪基没有声称自己称帝并脱离西域,面子上对魔教依旧恭敬,他便不会明面上追究什么。”陶谕很是笃定的说道:“可玉罗刹不会信任耶律洪基,必将赶回总坛掌控大局。”
“这对我们来说,是多好的机会?”瞧着赵爵沉默不语,陶谕轻笑道:“只要我潜入开封,以魔功刺杀赵祯,嫁祸给玉罗刹,有辽国犯北宋边疆在先,所有人都会以为,是魔教野心勃勃,害死皇上想要边关军心丧失,好助大辽一臂之力。”
“即使有结盟又如何?成为众矢之的,面前又是唾手可得的利益,玉罗刹根本不屑于站出来向一群弱者解释。”陶谕缓声说道:“他只会顺水推舟派出黑衣军。”
他那双黑亮的眼睛直视襄阳王,语气带起了几分蛊惑:“到时候,除了王爷,北宋皇室还有谁能力挽狂澜?难不成,指望那个曾娶西域之国公主的太平王吗?!”
“你说得很对。”烛光中,赵爵的面孔若隐若现、视之不清,喑哑的声音传荡道:“杀赵祯嫁祸魔教,确实会为我铺平道路。但辽国铁骑会更深入我国领土,欺辱我国百姓!”
见陶谕哑然无语,赵爵站起身来,淡淡说道:“你依旧把自己当西域人,本王可以理解,但若为一己之私,陷我国边境百姓于此境地,本王做不到!”
他缓步走向门口,推开门的前一刻,回眸承诺道:“先生担心什么,本王很清楚。你再留在这里,的确很危险。若是一走了之,本王会为你做出遮掩,弄成你还在这里的样子,以瞒过那位玉教主。”
“王爷…”陶谕幽幽道:“若如此,玉罗刹不会放过你。”
赵爵坦然道:“本王当年敢毒杀先帝,就没怕过死。”
“嘭!”门被带上,室内重归沉寂,陶谕静坐良久,眉宇间终露出几分狠厉,已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赵爵在密室内发现一封手书,脸色顿时大变,召来心腹将年幼的子女分头带走。他自己则把府邸内所有违规违制之物集中起来,放在密室里一把火烧了。与此同时,赵爵又唤来自己养的死士头领,吩咐几句便将人派了出去。
再说玉罗刹,对于耶律洪基贸然进犯北宋的行为,他的想法大概只有今晚冒险从客栈溜出来的曲潇华,是最有发言权的了。
“呵,好手段啊!”玉罗刹裹着灰雾,笑声让千里迢迢赶过来的两位魔教长老都瑟瑟发抖。
他们只能垂头的恭敬站着,一遍遍的重复着:“教主息怒,教主息怒!”
“哼!”情报化为灰烬,玉罗刹冷笑:“缴获的粮草兵器自留,金银珠宝丢给我魔教,还把消息传扬的到处都是,耶律洪基生怕本座找借口发作?也罢,他好歹没敢自立,就暂且如此吧!”说着,他和两位长老一起抬头望向窗边。
戴着修罗面具,蹲在窗台上,刚刚把窗户给打开,曲潇华面对那两个长老惊异后变得杀意毕露的眼神,也面对师兄似笑非笑的目光,只能干笑:“打扰教主了,属下有事禀报。”
哎呀,这两个长老好眼熟,好像在自己刺杀魔教边缘高手时来阻止过,据说是从总坛来办事的。咳,其实他们的实力还算不错了,好歹是一流巅峰。
就是养尊处优久了些,同境界没玩过自己,被揍成了猪头。听说,事后被觉得丢人的玉罗刹从总坛发配到底下小国了?想不到记忆力这么好,隔了好几年,还能认得出只有一面之缘的自己。
听见曲潇华的话语,那两个长老的表情微变。换了他们爬窗户进来被发觉,第一反应绝对都是跪下参见教主,可修罗刀……
眼见玉罗刹散去灰雾,露出面具和那双碧瞳,他们再不甘也明白,不知何时加入了魔教的修罗刀,是真正得到教主器重的。毕竟,教主只有在心腹面前,才散去灰雾只戴面具,是魔教众所周知的“潜规则”。
“进来吧。”因为有属下在,玉罗刹只淡淡的招呼了一声:“出了什么事?”
曲潇华身手矫健的从窗外跃了进来:“绣花大盗金九龄已伏诛,但展昭、白玉堂和公孙策半路得知辽国犯边的消息,没回开封府,反而转道回南王府了。”
“还算聪明。”玉罗刹立即明白过来:“赵祯手下大将也就狄青最好用,狄青去前线对付耶律洪基,襄阳那边需要人牵制。南王有名头却缺少实力,公孙策三人赶回去倒是正好。”他想了想,又道:“曲遥带红鞋子回京复命,并且禀报此事?”
曲潇华点头:“正是,红鞋子几个女子都已种下蛊虫,生不由己只能乖乖听命。”他不会对弱女子动手,可这几个哪个都是染过血的,行走江湖最不能小瞧的就是这样的江湖女子。
“行,你去吧。”玉罗刹嘴角微扬:“也让曲遥给赵祯带句话,本座作壁上观不会插手,端看狄青能不能收复失地。”他的手指叩敲桌案,曼声道:“一年为界,若狄青收复不了关内领土,那关内便算我西域地盘了。”
这个态度完全没让曲潇华意外:“是。”他干脆的应了下来,见玉罗刹没有留他的意思,便抱拳道:“属下告退。”最后关上窗户前,曲潇华望了玉罗刹一眼,眸中流露出几分不舍和无奈。辽国犯北宋,玉罗刹不好再回开封去,只能暂别了。
而玉罗刹,在曲潇华末了那一眼投来时,他心底微动,一股不明所以的涩意慢慢的蔓延开来。从未尝过这种滋味的他蹙起眉头,有些烦躁的扫过还站在面前的属下,沉声道:“你们回关内分坛,做好日常工作就行了。”
“是。”两人乖乖应了下来。
玉罗刹加重了语气又补充了一句:“关于修罗刀之事,未经本座允许,不得外泄。”
两个长老虽和修罗刀有隙,但能在魔教混成长老,自是很有眼色之人,当然不敢违逆,当即借口启程告退了。随着他们恭敬离去,室内安静了下来,可那扇窗户外又传来了声音。
玉罗刹刚怔了一下,便看见窗户再度被打开。月光洒在曲潇华的脸上,他笑得明亮而开朗:“师兄,你回总坛肯定一时半会走不开了,可别仗着实力强,就天天熬夜处理教务啊。”
玉罗刹莞尔一笑,对坐在窗台上的师弟许诺道:“好。”
“记得给我写信。”曲潇华晃着腿,继续提要求:“襄阳王不知道还会龟缩多久,我要是一年半载都回不去,你下次过年就再‘顺路’一下吧。”
这个要求令玉罗刹瞪了他一眼,眼底却是松融的笑意:“行。”
“师兄…”曲潇华笑弯了眉眼,从窗台上蹦跶下来,给了玉罗刹一个拥抱,下巴抵着肩膀,温热的吐息不经意的喷洒出来:“那我走了,啧,还得是书生曲遥的走法,必须骑马。”他将腰间的面具重新戴了起来,在玉罗刹的目送下跳过窗户走了,这一回再没回头。
玉罗刹站在原地,捂着比平时跳动更快的心口,那双碧眸中闪动着幽暗深邃的光彩,原本舒展的眉心慢慢蹙起。他抬手关上了窗户,风声中,隐约有一声叹息。
59.大雨倾盆
玉罗刹不知道的是,走出他的视线后, 曲潇华的眸中露出了几分不一样的轻松。玉罗刹能因为这个拥抱导致心跳加速, 继而发觉这份时间积淀的感情, 那曲潇华本身呢?他当然,也是发现了, 甚至比玉罗刹更早。
就在几日前,陆小凤被打扮成二娘,二娘被打扮成欧阳情, 而真正的欧阳情其实是被人救走了。这个救人者, 正是玉罗刹派来的。他成功放倒了展昭、白玉堂和公孙策。但曲潇华身上有着长命蛊, 并没有真正被迷晕过去。
为了以防万一,他趁着另外三个还在昏睡中, 很有责任心的跟在后头护送。不能怪曲潇华不放心,实在是这个教众的实力不强, 大概是专精于医毒的缘故, 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流实力, 万一被九公子的人半路劫走,那岂不是麻烦了?
不过,让曲潇华有些意外, 却觉得在情理之中的是——在带着欧阳情离开客栈后,此人在林子里,以魔教秘传的碧魂大法, 封闭欧阳情的心智进行了审问, 只为了查探欧阳情混入红鞋子期间, 有无“背叛魔教、另攀高枝”。
听着那人问“你最大的秘密是什么的时候”,曲潇华莞尔一笑,觉得问话水平还不错。可欧阳情的回答,让那位教众惊掉了下巴。
“教主好像人事有碍。”欧阳情迷迷蒙蒙的回答着,吐露了还是清倌的自己那天被玉罗刹拉上床,明明衣服都脱光了,玉罗刹却毫无反应,还一指头点晕了她的全过程。
闻言,那教众呆滞了好半天,才一脸崩溃的解开碧魂大法。于欧阳情惊恐的目光中,他举手发誓自己绝对守口如瓶,不将教主的私密外泄分毫。但藏在暗处的曲潇华,从听见玉罗刹去青楼开始,心里就窝着一把火。
在听说玉罗刹让欧阳情“侍寝”时,曲潇华下意识握掌成拳,指甲无声无息陷入了掌心,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若非欧阳情言玉罗刹毫无反应,心头那股子前所未有的愤懑,险些就让他当场现了行迹。
而后,藏在一棵树后目送两人离开很远,曲潇华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走了出来。他泄愤似的任由周身刀气四溢,气劲所至之处,木屑飞舞而落,良久方停滞下来。
这时,曲潇华才隐隐觉察到不对,师兄不过是去一趟青楼而已,还没真的做些什么,自己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夜色中,他神色变幻莫测,渐渐露出了恍悟,继而则出现了犹豫与挣扎。
是了,心头萦绕的情绪是嫉妒,也是不甘,象征着这份师兄弟情谊早已变质的事实——从最初对强者的向往和尊重,慢慢转为对最亲近之人的珍惜依赖,逐渐的越过了界,还酝酿出了不该有的占有欲。
至于原因,或许是师父师伯多年的潜移默化,也许是玉罗刹本身的魅力无法忽视,在已成既定事实的现在,自然是不重要了。现在的问题是,自己该如何抉择?是保守的退一步,死守师兄弟情谊,还是冒险进一步,求此生并肩而行?
在想到这个问题时,曲潇华的眸子漂移了起来——不,他还是想想,怎么解决掉,目前身体无法承受更强境界的毛病吧。否则,什么时候一个激动,去打个激烈点儿的架,可能就把小命送了,都不用担心“师兄走的是无情道”这个最大的难题。
如此想着,曲潇华摸了摸下巴,郑重其事的颔首:对,就这么决定了,目前一切照旧,表现大方一点,师兄一定不会发现的!
当然,若是突破宗师,倒是能试一试旁敲侧击。师兄或许能舍弃一个先天境界的继承人,但魔教绝无仅有的宗师境界,他肯定是舍不得的。
心中笃定的曲潇华眸中闪过一抹锐利,已恢复了平日被玉罗刹所欣赏的冷静聪颖。他慢吞吞的迈着步子,又回了客栈。而后,在玉罗刹的面前,做好了心理铺垫的他,果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可曲潇华也不知道,那一个拥抱,阴差阳错成了点醒玉罗刹的意外。此刻,自信于自己没露出半分不该有的情意,他满心轻松的噙着笑容回了客栈。
推开天字号房间的门,红鞋子几个女子依旧被蛊术制约着,正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听见动静,她们皆怒目而视。曲潇华则无所谓的耸耸肩,很有风度的笑着问道:“你们需不需要多来两床被子?”
其实,他觉得自己挺好的,即使是对着几个阶下囚,都好声好气的没缺了吃穿,住客栈还记得给她们准备好地铺,算是比较怜香惜玉了吧?但红鞋子们很显然并不接受这份好意,一个两个扭过头不搭理曲潇华。
曲潇华也不在意,只竖起屏风稍微擦洗了一下,就上床放下了帘子。这一晚,红鞋子的女子们一如既往没找到逃离的机会,而他们离开封还有一段时日的路程。
另一边,襄阳王赵爵秘密调集人手,意图拦住私自赴开封的陶谕,可惜并无收效。在把自己关在密室里整整一天,被王妃强行拖出来之后,赵爵满脸疲倦的命属下连夜加急的送出了两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