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远兄弟（五）（2 / 2）

方哆盘腿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盯着墓碑的照片失神，沉浸在丧失旧友的悲痛中。背上忽然传来刺痛，他内心毛骨悚然，藏在布偶中的魂体瑟瑟发抖：“余...余大师你有没有....”话没说完就见到余富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凝聚的视线意外地幽冷。审视地目光迫使他紧张地吞咽着口水：“怎...怎么了？”

余富摇摇头：“没事。”手指从他眼前晃过，封闭他死后开通的阴眼。

尽管余富表现的若无其事，方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慌张，不由地缩成一团。

他不知道在他背后冒出了一只瘦巴巴的皮猴，身高大约六十多公分，浑身上下无毛，光秃秃的，仅靠青紫色的皮肤包裹住身上的骨架。皮猴龇牙咧嘴，手上握着一把冒着森冷白光的刀狠狠捅进魂体。空余的那只手摩挲他的脖子，乌青的指尖像是要掐进细白的颈部。皮猴气势狠厉，双手稍稍作劲就能绞杀他的灵魂。

方哆身上的魂气逐渐削弱，皮猴正是两人不舒服的原因，和他签订契约的余富从而受到影响。

辨识过它满身的血符，余大师心一跌，是‘催命债’！

‘催命债’是一种阴毒的法术，就如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之事，借‘债’偿命也是理所当然。

能让人用命去借来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如此简单。催命债不仅用法阴毒，且破坏了道法讲究的相衡等价原则。所以被玄学工会严禁使用，但违令的人不少。不乏丧尽天良的人在借取物品后不想付出等价‘约金’，就会找来替代品，将‘催命债’转嫁给他人。

余富帮方哆推演过命格，命薄贫苦，心胸宽正，生前无道缘。所以，他身上的债多半就是别人转嫁的。若不及时将解除债务，方哆怕是会被小鬼害得魂飞魄散。

到嘴的鸭子要飞了，任谁也不高兴。秉持‘有来无往非礼也’的原则，余富拿出了柏以给他的铁链，这还是占卜那天柏以事后给的，并说：“去方家，有人在等你。”

如今，方家也去过，该轮到铁链派上用场了。

方哆：......

“大师你这是？？”话没说完，一根粗粗的链条锁在他手腕上。

方哆：汪汪汪？？？

余富做出禁言的动作。

“......”

皮猴被锁链束缚住，动弹不得。它抬起头，怨恨地瞪着余富，举着刀子要扎他，然而都是徒劳。余富将方哆送回布偶体内，小恐龙身上湿润，用手帕擦干净水珠，将它放进口袋里，他身上的玄阳灵气能抑制邪物。

熟悉的木香气息传来，安抚下方哆绷紧的神经，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方哆探出头，两眼亮晶晶：“我能去找他吗？”

“嗯？”余富看了他一眼，他脸上讨好人的表情和崽几撒娇时如出一辙，见状毫不犹豫地点头：“顾客至上。”

余富拟定好计划，准备去拜访新迟。不过以新老板的身份，他们想要接近并不容易，只能用非常人的手段去见他：“你得帮我一个忙。”

方哆抖了抖肩膀：“什么忙？”

没说话，他打起响指。

方哆手上起了变化，不同颜色的丝线布满手指头。每个颜色的线代表的意义都不同，红色是爱情，蓝色是亲情，黑色是朋友，紫色是儿女等等。

行家的话来称呼，叫做‘爬丝’。爬丝也可以用来形容如同蜘蛛网的形状，一层一层有规律交织的人际网，每个人都有的。爬丝产生于与他人的来往，由最初的纠葛所产生的丝，随着你与对方关系的深入逐渐变粗，直到拧成一根线，线的粗细是反射你与对方感情的标尺。

在他眼里，缠绕在方哆小拇指上那根黑丝线延伸了出去，他可以利用丝线锁定新迟的位置。

方哆挠脸：“为什么我看不到？”

“大概是因为你资质愚钝，没有开阴眼。”余富斜着他，拿出一个竹筒：“将胳膊露出来。”

望着竹筒内散发恶臭气息的黑色汁液，方哆嫌弃地皱眉，犹犹豫豫地抬起胳膊，哪知余富突然抓起他另一只手塞进竹筒内。

方哆自诩文明人，可这会他差点被逼得出口成脏。眼睁睁看着余富抓起自己蘸了黑色汁液的手指在伸出的胳膊内侧画着符咒，咬牙切齿：“你包里有毛笔！”

“哦，”余富风轻云淡地说：“太脏了，我的毛笔比较贵。”

流畅的画完符咒，完成的那一刻符咒外沿隐隐发出幽暗的红光。方哆眼神暗暗，收起眼中的凛冽光芒。

“你全神贯注地想新迟，丝线会感应到他所在方位。”余富扯着链条：“起驾。”

方哆：“您还真是童心未泯。”

“也不全是，主要是和谁相处。”

方哆慢慢闭上眼，冥冥中像是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牵引他，魂体轻盈地飘起，脑海中浮现全息影片中的画面，一幕幕快速划过，最终定格在他仓皇跑出的那家医院——‘罗华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