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加官（五）（2 / 2）

地上忍着痛的奴仆，听了这话连忙翻身趴跪，额紧贴着地面不敢再言。

手中的酒盏不够他发泄，徐斯年眼睛一瞥，看见了桌上另一边的酒坛。嘴角扯出笑来，他抢了那酒坛就往脸上倒。

喊痛的声音，辛粥护着江琦琦往珠帘那边移时，就见那张还算清秀斯文的脸不复存在，道道伤痕浮肿，整张脸通红。手上的酒坛，醉酒之人也拿不稳，他撒手一摔，那人随着酒坛直直往地上栽，脆裂的声音刺耳得很。

徐三的身体不住颤抖，他疯狂地转着瞳仁，这边瞧瞧，那边看看，模样带着些疯癫。

这刺耳的声响惊醒了呆愣中的江琦琦，她看着一屁股坐在碎片中的徐斯年，捂着唇，戳了下辛粥的后背，脚轻轻一垫，便在辛粥的耳侧窃窃私语：“这三少爷不像是你说的，但是那屁股...”

辛粥看了看不远处的酒渍，低头凑到她耳边：“那酒坛摔的刚好，应该没有碎片吧，他好像也没喊痛，不过这徐斯年被人欺负得憋屈，竟然跑到徐五这儿撒酒疯。”

江琦琦连连点头，躲在她身后又看了徐斯年一脸，她皱着眉拉着辛粥的袖子：“他的脸都快毁容了，好多伤。”

之前说的伤口浮肿为免说得太早。徐斯年的脸被那烈酒一浇，满脸通红还算小事，现在后劲上来，那五官便扭曲红肿得不像样子，身上衣料半湿半干，他还动手抓了抓脸，整了整散乱的衣襟。

辛粥盯着围绕人碎裂的酒坛碎片，隐隐觉得那透亮的酒渍上似乎有血迹。她轻抓江琦琦，指着那酒渍无声低语：“血。”

江琦琦如她所愿，盯着那酒渍血迹，转头刚要让跪趴在地的仆奴扶他站起，可余光一白，她回眸又是一扫，就见徐斯年坐着的酒渍上有白色的亮光。

奴仆听到她命令，蹑手蹑脚地扶起徐斯年。江琦琦盯着显眼的白光，不料一股劲风刮来，带着沙粒灰尘，直直擦着江琦琦脑门的碎发。劲风带来的沙粒迷花了眼，江琦琦面对着辛粥使劲揉目，企图把沙子揉掉。

那股莫名的劲风，辛粥也察觉到了，她看了看房门，又看着一隙裂缝的窗口，珠帘这儿不对任何风口，怎么可能会有风？

双眼揉得粉红，江琦琦不信邪再去看酒渍上的白光，可那劲风一刮，自然什么都没了。或许是看错了，可风又是从哪里刮的，江琦琦反复看着自己的双手，反复确定着刚刚那个白光。

“七七？”她的样子实在奇怪，辛粥张开手掌挡住那不断重复翻转的双手，“七七，怎么了？是对符箓卦象感兴趣了，要学手相吗？”

江琦琦顺势点头，抬着一双宛若兔子的眼。点头的动作突然僵硬，双目半含着突兀的惊喜，语中欣喜被她特意掩盖：“嗯，我想算算吉凶。”

她的心情好了起来，乖乖地按照辛粥的暗示钻回了她的背后，只露着脑袋悄咪咪看着半睡的徐斯年。

徐三到底是徐三，一下又有了精神，他趁人不备推翻桌子，抱着一坛酒。只见他笑容带着些疯癫，颤着腿，身体一摇一摆，想要阻拦的奴仆被他一凶，也不敢上前，流月、流光苦着脸，双手握拳，一脸焦虑。

怀中的酒水边走边撒，江琦琦琢磨着他的方向，朝着珠帘，可不是朝着她和辛粥。这还了得，她跨步一挡，手掌一推，直接把辛粥怼到了珠帘的另一侧。

罩着及地斗篷的江琦琦手往腰上一叉，一张小脸如同凛冬：“三哥，你要做什么？拿着酒吓唬人？你这是来看我？”

徐斯年止步，身上半湿半干的衣料又湿了大半。他打着酒嗝，吐字含糊不清：“嗝？算，算卦？算...嗝嗯...算什么卦，反正...反正都是凶。”

辛粥在珠帘那侧，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江琦琦上前一步，指着徐斯年便噼里啪啦：“凶？我看你来这里就是给我一身霉运，看我？就带了这一袋子的玩意，我看你是在咒我早点死！本来见你脸上伤口，我还不想说什么，可你还给我撒酒疯，我桌子摔了，人也摔了。”

“我一屋侍女，难不成是给你收拾残局的？屋里伤药是给你准备的？古言有一句‘相鼠有皮，人而无仪’，因为是兄妹，我不想说后一句，反正妹妹的旧病被你满身酒气一熏，差点又犯了起来！”江琦琦看了眼呆站的奴仆，厉声呵斥，“拖他出去！找一个屋子让他自己去闹。”

徐斯年醉着酒被拖走，江琦琦看着他双脚拖地的模样，叉腰又哼了一声：“见了他才是撞了凶运，不到四姐那儿撒疯，非到我这边，还嫌我火气不重！”

流光扶起桌子，流月默默走到她身边小声劝慰：“小姐，莫生气了，早知道和当初一样，我就不该让三少爷到这里。不要气坏身子了，小姐。”

流光清扫地上的碎片笑了几声：“我都没见小姐这般说人了，四小姐也被小姐的嘴气得身体颤抖，要不是那天小姐旧疾犯了，咱们人又少，哪里怕四小姐欺负。”

珠帘掀起，辛粥晃过神来，她轻轻按了按江琦琦的发顶：“谢谢了，七七。”

这时的语气轻缓倒是真情实意，江琦琦盯着她含笑的脸，试探着轻轻磨蹭头顶的手，没见她任何回避，也放下心来：“没事，不客气，你没伤到吧？”

她指的是情急之下手掌的一怼，辛粥揉着软发，暗笑她叉腰之姿：“那算什么，这么轻轻一推哪里会伤到。”

徐三少爷按照江琦琦的命令扔到了空旷的屋子。奴仆按着徐三的头硬灌了三碗醒酒汤，上好伤药，完成任务，碗一收，门一关，谁管徐斯年发酒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