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庭院深深（2 / 2）

午膳结束已是申时，咀华宴却仍未结束，花长眠不擅与人攀谈，更不耐萦绕耳畔的尽是满座宾客相互吹捧之辞，遂离开筵席，前往庭院，意图求得一时清静。封聿宴会上并无相熟之人，见花长眠离席，便亦步亦趋地跟着去了。

偌大的庭院，除却往来忙活的三两个奴仆，再无他人。庭院深深，院中栽种的树，颗颗枝叶扶疏，将晴空骄阳尽数遮掩，栖息枝蔓的鸟兽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微风吹过，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庭院的清静与厅堂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在清幽的庭院待得久了，那喧嚣声也渐渐变得模糊虚幻起来，仿佛厅堂与院落隔了很远很远。

封聿斜倚着一颗树，双臂环于胸前，端的是百无聊赖，花长眠见状，提议：“聿兄，你到正厅去罢？”

封聿耸耸肩，断然回绝，而后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咀华宴还是这么无聊。”

花长眠听罢，思量几许，迟疑地将背在身后的檀木古琴解下，试探道：“聿兄不嫌弃的话，听我弹弹琴罢。”

封聿闻言双眸一亮，立即站直身体，兴奋道：“我当然不会嫌弃，早听闻煎茶山庄名曲《春水》娓娓动听，扣人心弦……”话未说完，便见花长眠面露难色，封聿顿了顿，询问道：“可是有难处？”

花长眠细长的眉毛拧了拧，不过片刻却又舒展开来，花长眠摇摇头，道：“无事，聿兄想听的话，就弹《春水》。”

封聿喜笑颜开道：“好明澈！”

花长眠将古琴置于院中供人休憩的石桌上，端正地坐下，十指抚了抚琴弦，轻轻拨动其中一根，发出“铮”的一声响，而后花长眠纤长且骨节分明的十指在琴弦上灵活地跃动，宛转悠扬的乐声于琴弦之间倾泻而出。

琴声动听悦耳，时而若溪水淙淙流淌，时而若美玉相互碰撞，时而高亢激昂，时而凄婉哀伤，且宫商角徵羽间似是流溢着丝丝委婉隐晦的情愫，令封聿深深沉溺其中，含商咀徵。

一缕清风袭来，调皮地拂动花长眠几缕细碎的发丝，细软的鬓发抚弄脸颊，花长眠不禁轻轻一笑。

封聿怔怔地望着花长眠明媚的笑靥，许是午后的日光太过和煦，许是微风为肌肤带来一丝凉意，许是《春水》太过动听，封聿竟似是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一曲终了，花长眠十指骤停，《春水》并不是他第一次弹奏，不知怎的，这次却心生些许紧张来。

花长眠暗含几分不自觉的期许，抬眸望向封聿，却见封聿矗立在一旁，怔怔的。

花长眠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担忧道：“聿兄，怎么了？”

封聿猛地一下回过神来，甩甩头，伸手抹了抹脸，清醒了一下头脑，随后由衷赞叹道：“天籁之音不外乎此。”

花长眠复又垂下眼睑，轻声道：“谬赞了。”

“不不不，怎么称赞都不为过的。”封聿道，同时心想：“若能听一辈子，也是人生一大幸事了。”

大门外突兀传来的马车轱辘滚动的声响，打破了院落的宁静，亦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封聿同花长眠一齐朝门外望去，只见一辆辆彩饰繁复的马车接连驶进贺府，车旁紧跟着两位作奴役打扮的少年，指挥着车夫将马车停好。

马车全部停到相应位置后，为首的马车，车厢内伸出一只白皙而细嫩的手，手腕纤细，玉骨冰肌，腕上坠着金灿灿的璎珞，绚烂夺目，车帘慢慢掀起，露出车内人楚楚动人的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