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2 / 2）

“你下午两点左右过来一趟。”

电话那头的小凯沉默了一会，在确认老板的命令并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后，才又开口确认“是送去家里吗？”得到肯定答复便立马挂了电话，开始发愁自己这趟过去会不会又不小心知道了什么老板家不为人知的秘密，这趟被拉上贼船真的不是他的本意啊！小凯在心里哀嚎着，默默整理起下午要带过去的文件。

因为帮忙拿着电话，两个人的距离凑的很近，唐弈自然也听到了小凯刚刚在电话里说的事情——他知道江辰一直在调查那个康复中心的事情，大有一副一定要让真相公开的架势，只是听电话里面传来的消息，似乎……

“怎么了？”江辰把煎好的鸡蛋放在了面包上，回头就看到了唐弈一副沉思中的样子。

唐弈回神，摇头后拜便去了浴室洗漱，但直到坐到座位上吃完早餐后，他仍在思考着要不要开口。只是想到那昏暗带着些许酸臭味的房间，唐弈便觉得呼吸困难，下意识地便想要逃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早就不再像刚出来时那样惨白，现在甚至因为捂着热牛奶掌心还有些泛红。唐弈伸张了下自己的手指，想起第一天进康复中心时，临床病人递来一颗小西红柿。在他身侧伸出来摊开的手掌太瘦了，指关节处似乎从皮肤上都能透出骨头的颜色，五根手指像什么昆虫的手脚一般纤细瘦长，那时自己的心里只有恐慌和绝望，如今回想起来，却怎么也记不清楚那个好心人的模样，能确定的是，唐弈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他。

康复中心里的人，有像唐弈一眼被强行送进来的，也有真的精神不太正常的病人。但不管如何，他见到最多的，就是人在绝望后毫无生气的双眸，是死心以后的冷漠麻木，像具傀儡般服从着医生的每一个指令：吃饭、喝水、接受注射、保持笑容……直到能够真正变成一个按部就班的机器人后，才有可能逃离这个地方。与一群神志不清的人关在一起，除了屈服外没有其他出路，这样的结果让唐弈觉得毛骨悚然，即便在那样的环境下他仍想保持正常的思想，但反抗得越激烈得到的惩罚就越重。疼痛总比麻木好，最起码它能让唐弈觉得自己还是个人，越来越重剂量的药和越来越频繁的电击让唐弈保持神志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到后来他甚至失去了时间概念。他切身体会过，坚持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仍旧无济于事，那时候的无助和茫然轻易地就能击垮一个人。

他不想，不想再让更多的人经历那样的事情了。

“江辰。”

正蹲着给大毛添狗粮的江辰闻声抬头，唐弈已经站在身旁，蹲在他身边。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唐弈摸了摸正“嗷呜嗷呜”吃得欢快的大毛的脑袋，“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江辰扶住他的肩膀，“我不愿意勉强你。”唐弈PTSD的情况那么严重，如果让要让他再复述一遍当时的经历，对唐弈而言无疑是二次伤害。

“可是，我也想帮他们。”那些被留在康复中心的人，不管是自愿还是被人强迫，都不应该遭受那些待遇，他们也是人，只是性取向有些不同罢了，凭什么他们就必须活在那阴暗的角落？

“我不想再有人和我经历一样的事了。”唐弈看向江辰，眼底里虽还有些悲伤，仍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江辰心里一痛，放下装着狗粮的袋子用双手捧住唐弈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想让唐弈赶紧从那些悲伤的回忆走出来。

“我没事的。”唐弈笑道，气息喷在了江辰的脸上，两人都微微一怔。距离太近了，近到连彼此的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唐弈的脸涨得红红的，抬眸对视时，便觉察出江辰的下一步动作。

他知道的，他知道江辰想要亲他。唐弈只觉得从脚后跟处窜上一股电流直冲脑门，带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双手握拳，掌心被指甲扎得有些疼，他有些害怕，害怕脑海里总是克制不住想起那些在康复中心发生的事。唐弈微微合眼，忍不住抿紧了嘴唇，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江辰的嘴唇覆上时，有些湿润的触感还是让唐弈忽地睁开了眼睛。

江辰只是轻轻一吻，并没有停留太久，抬眸时便看到唐弈睁着眼睛不停扑闪着看，不禁一笑：“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江辰又轻轻吻了他一下，也是个蜻蜓点水般短暂的吻，唐弈反应过来时已经又被亲了一下。“你当时也是这样，眼睛眨个不停，明明紧张的要死，还不承认。”

唐弈一听耳朵尖都热了起来，脑袋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想挣开江辰，却被对方有先见之明地圈住了腰。

“你你你，你放开……”

“叮咚~叮咚~”

江辰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唐弈在被突然响起来的门铃吓到后强行挣开自己的怀抱躲进了房间，只得黑着脸去开门。

“老板，下午好。”对刚刚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的小凯，站在门口笑得一脸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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