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1)
头顶是个坑,脚下也是坑,周围白亮的如同银河坠入深渊,我在心里狂骂翁来轶他妈的就是个坑比,同时手脚并用飞速地往前爬,头顶的土层已经开始渗透下一些粘稠的液体,时不时滑过我的脖子,瞬间引起淡淡的灼烧感,最后凝固在了我脖子上挂的那枚长钉上,似乎那东西融化了我的皮肤表层,如果它全部倾泻下来,我大概会被溶得连个渣滓都不剩,到时候翁来轶来扒拉我的尸体只能捞到一手油——顶多找到我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那枚用拾荒老人肋骨制作成的长钉。
我不敢回头,也没法子回头,只能任由自己蛮头向前。
“我就是个地鼠我就个地鼠我就个地鼠。”我在心里反复念着五字真言。翁来轶不在身边,事态的发展又超出了我可以预料的范围。
我只知道爬!爬!爬!拼命地向前爬!
“光”在前面为我开路,我不知道这些神奇的玩意会带我到多深的地底,也不知道现在的翁来轶是不是和我一样像个土拨鼠一样一边尖叫一边在土里飞窜,更不知道下一刻我还会遇见什么东西——谁知道这地底下会不会又是一个人头坑呢。
正当想,我伸手往前继续爬动,手掌向下,忽地抓住了什么东西。
更准确地说,是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手。
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翁来轶!”,但是很快意识到这不可能是翁来轶的英雄揪地鼠——事实上那是一只向上伸着的手掌中途拦住了我的去路,我正好将手掌压在它上面,简直是像在与它十指相扣。我吓得一把揪起那手掌,连带着底下的断臂一起向前狠狠掷去。这一扔挥散开了挡在我面前的“光”,那断臂呈现一个完美的曲线向前丢去,过了好一阵才隐约听见落地的声音。我来不及多想,身体因惯性向前,直接被凌乱“长”在地里的什么玩意绊住了手脚,向前一个趔趄,直直打了个滚往前翻去——
往前滚动时我看见了绊倒我的竟还是许多从地里“长”出来的手臂。下一瞬,我整个人直直呈自由落体下坠,仿佛是滚下了陡坡。中途又被无数伸出来的手掌撞到身体,无数干枯的手掌或拍打或抚摸过我的腰肌,激得我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闷头下滚,最后猛地撞在了什么高大的东西上。
有沉闷的水声回荡,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是不是自己脑子里的水终于被自己三百六十度旋转大甩干给丢了出来,心想这回完了,我他妈铁定是脑震荡了,不知道翁来轶肯不肯借一点神奇融合剂给我补补脑子,那死家伙从高叔那敲了那么一大笔不至于一点都不借给我吧。
——但很快,我才发现自己真是杞人忧天。
挡在我面前的是足有两三米高的巨大铁罐,长得与高叔那里存放融合剂的铁罐颇有相似之处,我由上滚到下一脑门撞了上去都不能撼动它分毫,只是彼此紧挨的铁罐发生连锁效应产生了低鸣,回响如波纹一般一层层地荡漾开来。
这是个地下仓库般的巨大空腔,“光”在到这里后终于不再逃窜,而是缓慢地飘散开来,一点点照亮了视野,接二连三数不尽的高大铁罐依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所有的铁罐大小不尽相同,我撞上的那个铁罐大概是最小的那部分之一,越往后的铁罐愈发高大粗广,上面还残留着碎肉和血迹,狰狞如同屠场的集中营。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储藏巨量融合剂的地下仓库!
而诡异的一点在于,在这堆放融合剂铁罐的地底的边缘,有无数双深埋于地底向上挣扎的断手,手掌嶙峋如爪,却依旧没有化作白骨,只是无声地在缝隙间如杂草蔓延,从铁罐上流淌而下的稀薄液体仿佛在供给着它们不迅速腐烂。
我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发现那些断手都被一层透明的黏液包裹了,而我的身上也在不知不觉中被黏上了许多这种玩意,之前没太注意,现在都开始若有若无地痛了起来。
我摸到后腰想去查看伤势,却,猛地觉得不对劲——
反正我身上的衣服在之前被翁来轶拉着掉下来时也就被弄得破破烂烂,方才的一阵无头苍蝇似的乱钻,上衣更是被腐蚀的差不多,破洞网似的一团团,但是不知从何时起,这些衣服好像嵌进了我的身体里,甚至可以说,我的腰部一部分表皮融化,和衣服融合在了一起。
迟来的痛意和内心的恐惧瞬间酥酥麻麻地涌起,我颤抖着手想要将衣服和自己的肉撕离,没想到我的肉竟然开始像可以拉扯的泥巴一样软软地被我扯了出来,与此同时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内脏似乎也在被拉扯一样,某种从不曾体会到的痛楚袭上脑海,我的大脑在这时竟是痛到一片空白。
太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痛到产生了幻觉,隐隐约约间我觉得那些断手拉着我的身体,将我不断地向下拉扯。
有温暖而赤裸的身体及时扶住了我,男人似乎像拔萝卜一样将我从泥坑里捞起,炽热的胸膛和胯间软绵的物体紧贴着我的后背乃至后臀,我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里感到了一阵安心。
痛到极点似乎有人在我的耳边叹息,低声道:“傻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