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盖如顾（1 / 2）

这么晚了，她上楼来干什么？王可清心中一动，叫住了她：

“马姐，有事吗？”

马姐回过头，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

“没事，年纪大了，记性就是差。这不，手机忘在厨房里，回头拿手机来了。许小姐不在家，二楼住的人更少了，房子大，空房间多，所以每晚我都挨个儿检查一遍。”

“辛苦了。”

“不辛苦，拿人钱财，□□，应该的。王董，冰箱里有刚包好的饺子和圆子，给您煮点当夜宵，好吗。”

“谢谢，我不饿。你和曼曼相处得不错，平时她都和你聊些什么？”

“许小姐人挺好的,话不多，无论对谁都客客气气，慢声细语的，从没有过一句高声。说句不该我说的话，我看她就是有点太……太那个了。”

“哪个了？”

“乡下人见识小，说错了还请王董别见怪。”

“没事儿，你说。”

“按许小姐的年纪，在我们老家，孩子都快上幼儿园了。我知道她是个医生，有文化的人跟我们这些婆婆妈妈的人想法不同。但一个正当青春的姑娘家，整天地忙工作，星期天也不出去玩会儿，宅在咨询室里看书。您说，她又不缺钱，就是缺钱，当舅舅的也不会不帮她，干吗这样活着呢？”

“你是说，曼曼缺个伴儿？”

“我是说，许小姐年纪轻轻的，这日子过得也太清苦了，哪里高兴得起来呢？我那媳妇儿没有她这样的条件，还仗着娘家爸爸是做生意的，打小就疼她，添了外孙后，更是隔三差五地贴补她。那丫头成天不是忙着和小姐妹们聚会，就是忙着花钱，恨不得天天逛街，买再多的衣服都嫌不够，我儿子不管她，我更不去管她，谁没有个少年时呢，老了就没那份闲心了。”

“有点道理。”王可清朝她望了一眼，“马姐，你是什么时候来这儿的？”

“嗯，大概两年前吧，王董不记得啦？那时候许小姐的爸妈都不在了，于总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就聘用了我。”

“是吗，你是于总介绍过来的，我都忘了。你和于总是亲戚吧？”

“我是她的堂姐，祖父辈是弟兄们。”

“哦，不出五服的姐妹，那和家人差不多哦。”王可清笑了笑，“于总也是从你的老家出来的吧？

“是的。我那妹妹，长得好不说，还有本事，对亲戚们也好着呢，老家的人谁不夸她命好福大？没想到成了这样，也不知能不能回到当初的样子？我那侄女儿到现在还没结婚，首尾没了，是做老人的罪哦。”

“城里的女孩子结婚都晚些。妈妈管不了，她父亲会管的。”

“唉，别提了，人比人气死人，姓孟的那人哪像王董您这么有情有义？若能指着他，我也不用替孟筝烦了。”

“怎么，你对他的印象不好？”

“有钱咋地？人品不好照样让人瞧不起。是他要跟我妹离婚，拿走了一半还总惦记着我妹的钱，穷人也不像他这般地薄情寡义，又小气又不厚道，根本就配不上我妹！唉，不就是离婚吗，我妹好歹也是上过大学的人，咋就这么想不开呢？”

“想不开的事，慢慢会想开的。”

“借您吉言，但愿她能好起来，不用天天吃药遭罪的，起码能认得我呀。”

马姐声音变了，眼眶也红了，王可清转移了话题：“那个……家用还够吗？”

“够，够了，不够的时候我会告诉王董。”

“对了，画室的钥匙你那儿也有吧？”

马姐一怔，摇了摇头：

“没有，画室的门禁卡在许小姐那儿。王董，明天买些什么菜啊？”

“随便，你看着办吧，”

“好的，您歇息去吧。”

听到马姐下楼的脚步声后，王可清拿着电筒上了三楼。

黑暗中，他在走廊上踱着步子，徘徊了好久。

听不清他嘟囔了什么，只见他走上台阶，在画室的门上面做了一个只有他知道的记号。

半睡半醒之间，倚在床头的顾家深突然醒了。

四周黑漆漆的，朦朦胧胧的有个人影站在自己面前。

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灯光下是一张惺忪困倦的脸，乌黑的发丝衬托着乳白色的睡衣，娇小的她越发地像个孩子。

“很晚了，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怎么了？”

“小房间有股书的味道，那是看书的地方。”

“好吧，我跟你换。”

“不要。”

“不要？”

“不要一个人，我们以前也一起睡过的。”

真庆幸灯光被调到了最暗，脸涨得通红的顾家深，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一屁股坐在床边，挨着他，一只手不闲地把玩着他胸前的铜钥匙：“你变了，是不是在我离开的期间，你遇到了什么事，还是遇到了什么人？”

夹杂着不安或不满的情绪交织于她的脸蛋上，两年不见，比起以往的锋芒毕露，她似乎更敏锐了。

鼻间萦绕着她的气息，是那么地清新而缱绻，顾家深握着她的柔若无骨的小手，不禁心旌摇曳：

“不管遇到过谁，你是唯一让我放不下的人，找到你是我最大的事，你回到我的身边，我很幸福。但幸福来得太突然，我还没来得及消化，需要些时间来适应……”

“你一直在找我？”

“是的。”

“奥地利诗人里尔克说过，‘一切寻找你的人，都想试探你……’”

“我不想。”

“那你是那个想束缚，还是理解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