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百三十二次实验（1 / 2）
熊银失踪了。
实践活动结束倒数第二天中午，梅仙炩接到了实验室学姐的电话，说熊银在他们去药研所的第二天就不见了人影，已经四天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仿佛只是在描述一个回家过周末的人。
但学姐的措辞却的确是“失踪”。
梅仙炩再回拨，却已在林中接收不到任何信号。
比起惊慌，他心中更多的是疑惑。熊银最开始不见的时候，自己明明是他最好的朋友，而这趟行程本该是自己和熊银同行，却没有一个人来问他，直到第四天，才打来一个不痛不痒的电话告知自己。而熊银的家人呢？学校和警察会不作为吗？自己在他失踪前一晚还和他通过电话，为什么没有人来找自己呢？
无论如何梅仙炩作为一个重要证人，都应该受到调查。
他想问问清楚，却怎么也打不通电话。
漏洞百出的谎言，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不信，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恶劣的玩笑。
最后一天的行程特别简单，一群人到山里转了转，没什么可看的就早早地回了所里。
梅仙炩早就心不在焉了，找到信号立马拨出熊银的号码，电话响了将近一分钟，在无人接听的空旷中断了线。
他的心最终还是不得不提了起来，又给学姐拨过去，但这时信号又变得嘈杂断续起来，他骂了句脏话，对面随即传来混着雪花音的应答声。
“熊银？……他去……外实……带队啊……你嘟嘟嘟嘟嘟……”
她说的每一个字梅仙炩都听得懂，但组合到一起梅仙炩就弄不明白了。
明明刚刚才告诉自己熊银失踪，为什么现在却又瞎说他在野外实习带队？带队的明明是自己和……和谭葳蕤。
梅仙炩回头看了眼正瘫在大厅沙发上打游戏的谭葳蕤，突然跳起来朝办公室跑去，但结果证明确实是自己想多，六个班，十二个领队，点来点去都没有熊银的名字。
这该如何是好呢？
直到半夜人声消散，梅仙炩看着手机上一长串无人接听或无法接通的电话，他决定打电话去派出所问问。
这个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
“呃……你好，我想报警……”该怎么说？
“不对，我想请问，这两天你们有接到失联……之类的报警吗？是岐大那一片的！”
“怎么了？”
“我朋友失……我联系不上我朋友，有四天了。”
“这边没有接到报警，你有很你朋友亲属联系过吗？”
“我人在西山信号不太好。但联系不上他不是因为信号问题，我现在跟你们通话就很正常，他不接电话。”
“那把你朋友基本信息说一下我们先调查一下，实属失联可以立案。”
……
“你最后一次联系他是什么时候呢？”
“四天前……”
“具体时间说一下，电话短信还是聊天，说一下。”
“稍等我看一下……”
听着电话那头清晰稳重的声音，梅仙炩稍微安心了些，但立刻，划找通话记录的手又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没有。
没有。
没有。
所有和熊银通话成功的记录，从很久以前到四天前的，全都没有了。
这是，谁干的？
“不好意思我的手机出了点问题但是绝对是四天前，凌晨！对！我说的都是真的，麻烦你们一定要帮我找……”
嘟嘟嘟嘟嘟嘟……
梁契正和谭葳蕤围在小茶几边深夜嗦粉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开，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愤怒的梅仙炩，撞开了自己直冲屋内把正准备端着碗过来凑热闹的谭葳蕤掀翻在地，刚煮开的汤在他手腕上泼开来，一瞬间他表情狰狞，痛得失语。
“你动我手机了？”
“哈？”
“你为什么随便动别人东西？”
“你他妈有病吧我没事动你手机干嘛？我自己没手机啊？”
“怎么了怎么了？都冷静一下。”梁契赶紧过来拉着谭葳蕤去洗手间冲凉水，探出个头来观察在屋子里静默的梅仙炩。
“发生什么事了？”
“熊银不见了。”冷静下来梅仙炩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件事可能根本就和谭葳蕤一点关系都没有，但自己冲动的怒火却无端伤到了他。
“什么不见了？他不是请假了吗？”梁契没懂。
“就是失踪了……学校打电话来说的。”
“？什么时候的事？报警了吗？”
“报了……我不知道，梁老师，我可以先走吗？我真的……”
梅仙炩正欲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谭葳蕤处理好伤口从洗手间里出来，那道玻璃门被他踹得咣当巨响一声，他又踢开门口的地毯，撞过梅仙炩的肩膀面色阴沉地走进屋内，撒气似的把自己砸进床里，被子一拉蒙头躲了进去。
梅仙炩站在原地噤声，气氛坏到了极点。
“好了好了我能理解你也很着急，但这么晚我是不可能放你走的，不是说已经报警了嘛，明天一起走。都已经四天了，你现在回去又能去哪里找呢？冷静下来，明天大家一起回去。”梁契劝他，“担心归担心，但也不要因此做了傻事呀。”
梅仙炩偷瞄了一眼床上的谭葳蕤，他一动不动。
“好啦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下，明天你们早点出发。”
“嗯……”梅仙炩眼睛还是没离开谭葳蕤。
“他没事，皮糙肉厚的，不要紧。”梁契明白了他的担忧，在被子上拍了两巴掌，“是不是！谭学长？”
那条被子怨气冲天地蠕动了一下。
“看吧……”梁契无奈笑笑，把梅仙炩送回了房间。
“没事啦回头我给他看看，熊银的事等早上回去找行不行？说不定等你们到了已经找到了呢？”
“……”
梅仙炩靠在门背后站着，听到梁契的脚步声逐渐减弱最后消失在远方极细微的一阵咔嗒声后。
没有开灯，深夜从天窗降下，落在梅仙炩苍白透黄，憔悴不堪的脸上，在他牢牢锁住那句“对不起”的房间里投下床前明月光。
明明就没有错至连道歉都无济于事的地步，要多强的自尊心才会连一句“对不起”都羞于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