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燕北(2 / 2)
钟鞠:“秋猎。”
方眠山:“黎徵。”
钟鞠的心跳骤然加遽,不满地扫了方眠山一眼,方眠山当没看见,接着问:“他现在到哪儿了?”
“京城的消息还没传来。”郑钧道,“先安排秋猎。”
钟鞠出身寒门,二十年前一场旱灾让他家破人亡,被郑钧收留在身侧一手养大,对这位王爷始终敬畏参半。
黎徵此次绕道幽州前往京城的任务,郑钧本意是让方眠山去,结果素来闲散随意的黎徵在这件事上竟毫不让步,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让郑钧松口。临行那几天,郑钧连议事的营帐都不让他进,一张黑脸全对着钟鞠和方眠山。
钟鞠以为黎徵这事儿成了雷区,之后不敢在郑钧面前提起跟黎徵沾边的任何事,没想到一个月过去,郑钧的气好像消得差不多了。
秋猎的安排初定,暴雨仍未有停歇的趋势,狂风袭来,吹得帐篷簌簌作响。
郑钧把二人留在营帐中一同用飨食,风干的牛肉配牛油烤的饼子,还有奶皮子。
钟鞠跟着郑钧早已吃惯。方眠山出身相门,从小锦衣玉食,造化弄人上了郑钧的贼船那么多年,到现在还咽不下这口糙食。
钟鞠也就罢了,方眠山想不通,堂堂拓北王爷怎么就好这一口。
平时若是留他们用饭,方眠山多数能享受到开小灶的待遇。今天被迫一起啃草原牧民的干粮,显然是触了郑钧的逆鳞。
郑钧突然问:“伯岩,你后悔么?”
方眠山看他,思索片刻后反问道:“王爷你呢?”
不必再多问,郑钧已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说:“我原想让你此番回京,就别再回来了。”
方眠山笑了:“回了京我的心思肯定散漫了,现在正值用人之际,王爷舍得?”
“你不后悔,我倒是后悔。”郑钧道,“你的才能该用在江南。”
“用在王爷身上难道不该?用在燕北这么多百姓身上也不该?王爷此话差矣。”
郑钧没正面回应,转而问:“鞠儿呢?”
“我能受王爷器重,惶恐至今,岂敢谈‘后悔’二字?”
钟鞠此话真心实意,郑钧依旧没回应,反倒是方眠山嫌这话过于无趣而嗤笑了声。他是真有点想黎徵了,好歹是个能说会道的主,听他说话不仅不烦,有时还解闷。
“真想听听元启的回答。”
方眠山差点以为自己把心里的想法说漏了嘴,结果反应过来是郑钧的声音。
——是了,他刚才说“先”安排秋猎,那么“后”还是得聊黎徵。
钟鞠不敢接话,方眠山无所顾忌地说:“他都抢着回京了,说没一点后悔肯定是假的。不过就他那张嘴,一腔悔恨也能说得跟心甘情愿似的。”
“是么。”
郑钧吃饱了,拭拭嘴,话锋一转:“裘泽马上要回京了。”
裘泽是方眠山少年时心头过不去的坎。两人同年中举,皆是惊才绝艳又心怀天下,只因方眠山是当朝宰相之孙,国君为避嫌只点他探花,裘泽得以高居榜首。偏偏他出口成章能言善辩,而状元郎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的闷葫芦。
其后外放做官,裘泽又去了金陵那等富饶之地,他却偏偏来了朔州,怎叫方眠山不咬牙切齿。
现在虽然还咽不下风干肉,但事情早已看开。几年没听到这个名字,此时郑钧冷不丁一提,方眠山内心也没多大波动。
“哦,是说我现在有机会去金陵么?”
郑钧道:“是我派你去。”
方眠山不解地瞧他一眼,郑钧继续道:“查清楚裘泽这几年都在金陵做了什么。”
“是不是本来我回京,金陵这趟就是黎徵去?”方眠山突然问。
郑钧不置可否。
方眠山又道:“怎么觉得王爷在一个一个把我们往外面撵呢?下一个不会就是钟鞠了吧?”
钟鞠猛一抬头:“啊?我……我绝不离开王爷身边。”
郑钧冷然道:“胡说。”
也不知说的是方眠山还是钟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