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再做一场梦(2 / 2)
沈长楼也笑,不知是笑谁愚蠢笑谁痴,任凭季舟将自己牢牢抱在怀里,温度在他们肌肤相贴间交替,滚烫而炽热,如同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在互相取暖。
让沈长楼想起在烈焰焚烧中苟延残喘。
沈长楼自言自语:“真像刀子。”
“什么?”
季舟用唇去轻咬他的喉结,像是要就此咬断他的脖颈,尝一尝他的血腥气。
沈长楼不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开口:“你知道那盛世太平下面是什么吗?”
季舟答:“是白骨,弱者堆砌而成的白骨。。”
季舟答罢了,紧紧揽住沈长楼,像是要将他溺毙在这个怀抱当中,如拽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不让他逃脱。
割人皮肉的杨柳风刮过他的面颊,他嗅闻到了血腥气,面颊上尚未愈合的伤口撕裂开来,湿滑的血液顺着鬓发淌落下来。
“所以连你自己都明白,千古功业,江山社稷,成大事者必定是踩着别人尸骨上来的。”
“季舟……连你自己都明白……”
季舟说:“我不明白。”
沈长楼挣开他的怀抱,眼底笑意凉薄,像永夜里最后一线生机,像刀子。
季舟凑去吻他的白发,痛的几乎被割伤。
有歌女端起韵调,在他们身边呢喃细语。
有人无声呢喃。
醒来吧,醒来吧。再换个梦做,秋日携你去看满地黄花。
醒来吧,醒来吧。再换个梦做,乘着渡舟去瞧盛世长安。
季舟最后一眼在风雪夜望见了沈长楼。
他坐在下山的渡舟上,衣袍翻飞满头华发,青山奏响沉钟时他醉里挑灯看剑,剑气从剑匣里溢出来吹熄烛火最后一线光芒。
远有船夫遥问。
“此行去何方?”
“去金陵。”
“为何要去?”
“去寻一场遥不可及的美梦。”
年轻的道长仰起头,神色空濛。
字字让人痛心。
他说,世人皆醉我独醒。
……
……
季舟说:“我不愿去醒。”
他拢了拢怀间,只拉住一件空落落的旧道袍,无妄山的欢愉成了梦醒时分的浮光,掌心散去的掠影。
他隔着镜花水月,看不见沈长楼。
于是枕着旧道袍睡在塌上,似乎是要捞住一场不切实际的臆想来一枕黄粱。
他想着再做一场梦。
一壶浊酒,两盏小樽。
再叫上那人,梦一梦江南烟雨,望一望盛世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