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洛苑一夜（2 / 2）

温兮凝被他盯得有些“毛骨悚然”，慢慢收起了嬉笑。

一时间，又是一室沉寂。

“以寒，你恨我，为什么还要帮我？”

晏霁寒听到这句话，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不由自主地去帮她。那一刻，她的受难，他仿佛比她更难过。他捧在手心上的小公主呀。自己哪怕气急都不舍得生气的心头肉，就那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别人泼了一杯酒。生气、愤怒，他想把那个杨康佳折磨地“面目全非”，想将场上的人看热闹的都惩罚一遍。可是，他有什么资格？他又该以什么身份？

他也是生气的，对于几年前的“丑事”，他真的做不到像是没发生一般，他会嫉妒，会想报复，会想让兮凝痛哭流涕的忏悔，可是，她一哭，他的骄傲就碎了一地，只要她开心，只要她可以待在他身边。

那种午夜梦回的孤寂，那种生死不如的猜想，他被她快要折磨疯了，没有人能体会那种毁灭的逝去。仿佛她便是自己对于世界的希望，来自生活的盛季。

她喜欢牡丹，他便给她建一个洛苑，种一室牡丹。她的一个笑，他愿意俯首称臣，甘愿做亡国灭种的周幽王。可，她还是走了，跟着另一个男人远走异乡。便是再爱她，他该如何自处！

“兮凝，我给你一个机会，当年为什么走？”晏霁寒无比冷静地望着那个好像可以让自己生又可以让自己死的女人。

他在心里想，我给你个机会，何尝不是给我个机会。只要你肯解释，肯给我们的感情一个契机，甚至是愿意去编造一个谎言来骗我，我都可以借此来给那痛不欲生的四年一个慰藉，然后又义无反顾地去爱你。

“以寒，如果我说我不能说呢？”

晏霁寒的手指紧紧地捏成了泛紫的拳头，便是呼吸都忍不住急促起来。“温兮凝，我不是非你不可。既然你有你的迫不得已，我便成全你。”他转过身，朝着门口一步步地离开，“温兮凝，我们到此为止吧。”

这句话，他是伴着眼泪说的，给他们的感情一个明确的结局。眼泪顺着眼眶而下，一滴滴汇成了细细的溪流，滚烫又冰冷，苦涩至极。仿佛流泪都有了记忆，一滴忍不住，成百上千的泪水便奔涌而出。像极了无数个想她的夜，漆黑又孤寂的漫长，他只靠着回忆去熬，无数次的痛苦与折磨，几乎耗尽了他此生的甘甜，慢慢地，他也开始疑惑，何必。

如果说，四年前，温兮凝以自己的悄然离开单方面给他们的感情画上句号，那，这次，便由他吧。

他爱她，爱的“人尽皆知”，换来的是她的“满城风雨”的“私奔”。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暴怒，会报复，会有毁掉一切的怨气。可其实他最多的，是痛苦，是害怕，是一种从未想过的悲伤和卑微。

所有人甚至温兮凝可能都不知道，直到这一刻，他才开始结束这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便是那一千多个日夜，他都倔强地去等待，等待一个解释。

她回来，表面上他无动于衷地冷静得像是木头，其实他兴奋地几夜不睡，高兴地想要狂奔，可他不能，他的骄傲让他迫不及待地想去遇到一个解释，哪怕是一个谎言和欺骗。

她回来，他同样惶恐，害怕自己的一厢情愿。

狂喜和逃避交织，横横斜斜，缠得他坐立不安。

这次意外，他的不由自主和情不自禁，或者说夜晚的蛊惑，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个出口，去挣脱。

走到门口，他的眼泪渐渐止住，这不过几步的距离，漫长的像是半生。他一只脚迈向门外，郑重地说：“温兮凝，我们结束了。”我们彼此放过，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从此，各自的喜乐都与彼此无关，我便只是我了，那些不舍和痛苦，那些欢乐和甜蜜，便都只是我的。

还未等另一只脚迈出门，身后一股力量冲击到自己的背上，细细的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温温热热地带着馨香和酒气，笼罩在自己身后。

“以寒，以寒”温兮凝喃喃地喊。

望着他孤直的背影，一步步迈向门口，沉重地像迈出她的世界。这个曾经温暖自己的少年，什么时候竟如此孤单和寂寞。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坏女人，贪心极了。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能喝以寒在一起，又在以寒想要离开自己的时候，挽留。

“温兮凝，我给过你机会的。”晏霁寒冷冷的说，只是身子乖乖的被柔弱的手臂束缚着，脚也乖乖地立着，仿佛在等一个机会。

“以寒，我没有背叛你的。我有我的身不由己，我有我的言不由衷。我欠你的，我们到此结束，你一定要再找一个好姑娘，善良、漂亮又温柔，你一定要幸福好不好……”

身后的女人哭得泣不成声，甚至有些颠三倒四，但他意外地都能听清，她的解释或者是告别，让他的心一瞬间升到天堂，又一瞬间甩到半空，直到摔得粉碎。

他开始挣扎，原来他的结束，就是这段感情的结局。这一切，不过是他自己的苦苦挣扎，作茧自缚。

他攀上她的手，冰凉。他就一根根的将她的手指掰开。放开的那一刻，他听到兮凝的哭，难过的像是在胸膛直直的深深地插上一把尖刀，那种血液都被堵在胸膛的感觉，难过的他也想哭。

可他没有，头也没回的，离开了房间。

他还“理智”地把房门关上。回头的那一眼，他看见兮凝哭得泪流满面，眼睛里充盈着泪花，脆弱的像是正在经受风雨璀璨的娇花，柔弱又稚嫩，像是院里的牡丹在寒霜凌虐面前的痛惜，那种嫩红的花瓣还未来得及绽放便迅速凋零的残酷。她的身子慢慢地软下去，无骨支撑般歪歪地坐在地上。她望着他，那种渴望，几乎让他投降，握在门把上的手，爆出根根青筋。他克制、隐忍，不断地告诉自己冷静，才将门一下下的关上。

隔着门，一声声哭声隐隐绰绰的传来。

他懊恼地把手一下下地捶墙。你瞧，是她自己离开，是她说放弃，是她说结束，他不过是“如她所愿”，她却又痛哭、绝望，让他恨不得把自己杀了。

那一夜，她在房间里哭了一夜，他便在房间外等待了一夜，陪她。祭奠自己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