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最后的良心 9（2 / 2）

褚临默认了，对于这个问题，他并不想做过多解答，对于他而言，过去的一切没什么好说的。

自从褚临出生之后，就一直在研究所里，从有记忆时起，他便开始接受各种实验，后来褚临便显出了惊人的天赋，于是他有了存在价值，被给予了名字和生存物资，而那些和他在同一个批次中被制作出来的孩子，只能作为失败的试验品被人随意地处理掉。

在明白“习惯”是什么之前，褚临就已经习惯了营养液营养片和无休止的工作。因为心无旁骛又天赋异禀，他以一己之力推进了研究所的研究进度，做到了整个研究所都没人能做到的事。但那些成就对褚临来说完全是灾难，只能换来更加严密的禁锢和更为残酷的恐吓惩罚。

在他成年的那一年，研究所里的权力关系发生了骤变，原来的掌权人被暗杀，新的掌权人以为自己大权在握，却发现研究所的一切成果几乎都掌握在褚临手里。为了得到研究成果，新的掌权人只能以优于过去的方式对待他，试图打动他，那时候，褚临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可以像身边的研究员一样生活。

在那之后，褚临终于被其他人类认可，被当做是真正的人，但他自己却对此毫无反应。每一个来到研究所的人都有求于他，为了能得到满足自己私欲的东西，那些人竭尽所能地为他提供一切，同时又战战兢兢地限制着他的自由和能力，丧尸病毒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制作出来的。

得知病毒制成的消息后，□□着褚临的人用暴力将病毒带走，完全忽视了褚临的阻止和警告。在这之后发生的事，褚临也预料到了。病毒被滥用，控制着地下研究所的人无一生还，世界也陷入混乱之中，随后，变异的个体也很快就出现了。

褚临自己则凭借着地下研究所的防御措施活了下来，这里不只有发电设施，还有充足的各类机械储备，许多年来的经验积累让褚临足以维持研究所的运转。

他还意外地获得了自由，即便是离开地下研究所去往地表，也不会再有人拦着他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无法离开地下。

不再有打不开的封闭装置，也摘除了体内的电子枷锁，可褚临依然无法走出地下，门外就是地表世界，褚临试图迈出下一步，可他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双腿却一动不动。

褚临无法推开那扇没有锁的门。

他回到了地下，透过监视看着地道，有几伙人误闯地道，他们来来往往，进进出出，从没有人发现地下研究所，那些人轻而易举推门而入，又轻巧地离开，这让褚临的心中出现了一种被叫做“愠怒”的情绪，为什么那些人能轻易地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明明是如此简单的事，每个人都能做到，唯独他不行。

或许还有些更深层的原因导致了他的愤怒，但只靠他自己，恐怕永远也无法意识到，更不可能弄明白这是为什么。

直到谷仓满被莫桐瑞关进地道中。

也不知谷仓满运气是好是坏，一路走到底，又准确无误地坐到了地道的机关前面，触动机关，然后闯到褚临的面前。

身体圆润有弹性的谷仓满，让褚临想起了自己曾经得到过的唯一一个玩具，一只硅胶做的猪，非常地小，小到只要一只手就能藏住它。褚临小心翼翼地藏了它很久，但还是被发现了，自那之后，那个偷偷给他小猪的研究员和小猪一起离开了研究所，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褚临重获自由，掌控着身边的一切，目前，在这个世界里，没人会比他更强大，只要他不同意，谷仓满就不会被人硬生生带走。这也是他想要杀掉莫桐瑞的理由，莫桐瑞就像是当年搜走小猪的人，他是最大的威胁。

因为谷仓满的存在，褚临心中的怒意渐渐消失了，他似乎与现实慢慢和解，甚至放弃外出的念头，其实他本就没有离开地下的必要。

“机器人可以带回肉和蛋，它们同样也能做的别的事。”

即便永远不离开地下，存放在库中的机器人也可以为他完成所有地上任务，褚临认为自己的确可以一直待在地下研究所里，就这样，和谷仓满一起。

谷仓满虽不能看到褚临的过去，但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借着机器人的手，去完成剩下的研究。你打算一辈子生活在地下研究所？”

褚临点点头，他的确是这么想过：“用机器人在地表建造工厂，制造更多的机器人，研究也可以进行到最后，僵尸病毒会变得可控。”

见褚临点头，又听他这番话语，谷仓满垂下了头，且不说这种想法是否有过于天真之处，褚临到底是专业的，如果没有任何阻碍，一定能实现目标。但是真的不会有阻碍吗？而且“留在地下”这个打算本身就有问题。

之前褚临明明动摇过了，看起来还差一步就能走出地下，可为什么又倒退回原地了……谷仓满看得真切，褚临分明表现出了对外界的兴趣，向往地表，即便是一时选择了逃避，也不可能永远逃避下去。

作为一度彻底逃离现实的前辈，谷仓满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如果褚临从没有过外出的愿望也就罢了，但他只是暂时将愿望藏起来而已，总有一天，被掩埋的愿望会重新出现。

所以……

“那，如果是我想回到地表呢？”

谷仓满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句话。

就像是从未想到还会有这种问题一般，褚临愣住了。

两人对峙良久。

最后，褚临默默地站起来，离开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