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章(2 / 2)
等待虽然漫长,但总归是心中有数的。
玉徽想活下去,他固然不喜欢天尊,可如今却难免要与天尊同路,即便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定然要与巫琅周旋一段时日。
而只需要这一点时日,埋伏的人手便可夺走极有可能是溟水玉的商时景。
寒无烟没想到小屋之中只有一人。
小屋里散发着惊人的寒气,满地都凝着冰霜,踩上去都能听到渣子破碎的声音,那人的气味熟悉的叫寒无烟几乎有些颤抖,幽冥鬼狱的人看惯了魂魄,鲜少在意皮囊,通常靠灵魂的印记来辨认人,纵然是孪生兄弟也没有一模一样的气息,可是尚时镜与商时景却像得出奇,好似一个人被分成了两半一般。
这不由得让寒无烟有几分忐忑。
从寒无烟进来那一刻,商时景就做好了准备,他的寒气越发难以压制,并不觉得疼痛,反倒像是肌肤上覆了层薄薄的几不可见的铠甲。他既没聋也没瞎,外头声势滔天,黑影遮住金乌,连带着屋子里头都要掌灯,山崩地裂的声音活该是在拆迁,就算是死人也要从棺材板里跳出来了。
寒无烟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当初巫琅很是客气,未曾不经过本人同意就胡乱窥探修为,寒无烟却不会那般客气,然而他的神识只接触到了一层白茫茫的冰雪,刺得灵魂都开始颤抖,打心眼底就升上一股冷意来,不由得微微颤了颤,暗道:要命的鬼师,说什么这溟水玉毫无威胁,真是见了鬼了,分明是个硬茬子。
商时景见对方没有上来就捆的意思,反倒留了个心眼,故作平常道:“请坐。”
“不必客气。”寒无烟回敬。
商时景便走了过来,缓声道:“那麻烦你为自己倒杯茶。”
这要求来得突兀无礼,寒无烟不由得一愣,试探般的调笑道:“阁下与寒某素昧平生,竟就这般不客气起来,可非是待客之道。”
商时景伸手握住了桌子,瞬间整张木桌便被冰封成了冰桌,眼看着茶壶也要受损,寒无烟快手捞了一把,正巧茶盏落入手中,便为自己倒了一杯。商时景心脏怦怦直跳,却仍是平淡道:“在下有所不便,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寒无烟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忽然柔媚笑道:“詹知息在外抵挡,可我瞧你好似半点也不在乎?他若是折手断脚,也不妨碍吗?”
摊上尚时镜这么个二五仔兄弟,真是上辈子见鬼。
商时景在心中恶狠狠的咒骂道,他当然在乎,他在乎的要命,可惜在乎能顶什么用,难道能突飞猛进数百年的修为恶狠狠的吊打这群老怪物吗?
人家的仙途,一步一个脚印,筑基跟筑基,炼体跟炼体,跨境界也只可能跨一两个,搁在他这儿,筑基对上一群金丹元婴的老怪物,友方阵营倒是有个地仙转世的,可惜还是个奶娃娃,这打个屁。
詹知息要是受了伤,巫琅肯定会心里难过,他就算不责怪商时景,商时景也没办法不责怪自己。
可责怪、愤怒、在乎,都是无用的情绪,没办法帮上现在任何忙。
“若有妨碍,你们会退去吗?”商时景淡淡笑道。
“那自然是……不成的。”寒无烟轻轻退了一步,越靠近这人,就越觉得寒冷入骨,此人迟迟不出手,这屋子里这般古怪,说不准是受了伤,可方才神识刺痛的感觉还在,叫他有点捉摸不定,不敢轻易下手。
尚时镜曾经说过,寒无烟最大的优点就是谨慎小心,可同样,他最大的缺点,就是谨慎小心的过头,变得几乎有些胆小。
“爱卿?”
南蛮的新王还只是个青年,看起来却已饱经沧桑,他看了看受困的黑子,又瞧了瞧好似正沉迷于棋局之中的孤星宇。
尚时镜回过神来,落子停手。
败势显露。
新王展颜大笑,愉悦道:“孤大人棋艺精湛,只是总被这性子束缚,太过瞻前顾后,走不脱这困局啊。”
尚时镜恰当露出谦卑恭敬的微笑。
落子已定。
他看向天边的云霞,心中也如赢棋的南蛮王这般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