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很掉价（2 / 2）

而反观我，恨不得把那只鸡大卸八块，吃相狼吞虎咽。

他把剩下那只鸡腿拿给我，在袋子里一阵翻找。

“很掉价啊，小家伙，我赞助你开包子店。”他吃完汉堡，又啃了鸡翅，一脚搭在茶几上，眼睛直视花板。“要不然我把你卖了吧，地下市场好像有这个行当，你今年十岁，只要等个四五年就有就业岗位了，MB白天不用接客，搞不好遇见个有钱人家，还能包养你，一辈子吃穿不愁。”

我正在吃鸡肉卷，先是听到他说开包子店他很掉价，再然后他说要把我卖了。他的模样一本正经的不像是开玩笑。

对李明深来说，那时候的我无疑是世态炎凉之下的产物，我的出场方式有多可笑，我的价值就有多低廉，他要不要帮我，并非他的本分，哪怕他下一刻赶我走，我也不用恨他。

李明深要我把茶几清理干净，顺便打扫卫生，不然等会温邻海来了会生气。

所以，温邻海来的时候，我正拉着吸尘器，十分笨拙地吸尘。

和温邻海一起来的还有个女孩，温邻海介绍说是他学妹，现在正读研二。

曾经也幻想背过书包，想像那些同龄的孩子那样三五成群一起上学，当我在破烂堆里看到个丢弃的书包，我捡回去，我妈盯着那个书包看，哭着把家里仅剩的两个杯子砸了后，我诅咒我生活的地方，诅咒这个时代，诅咒无论花多少力气也不能抵达的生活。

“李明深让你做的？”温邻海问我。

我说不是，是我自己想做的。我偷偷地瞄了眼李明深，他正在看报纸，听了我的话后抬头对温邻海裂开嘴笑得春风得意。

温邻海忍俊不禁，“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李明深，你真幼稚。”他把吸尘器从我手上拿走，放到了一边，然后拉着我到他的学妹跟前。

“学长，我是不是还得来个自我介绍呀。”她笑得十分甜美。

温邻海弯腰对我说：“她叫叶萧萧，你可以叫她叶老师，也可以叫她萧萧姐。”

我别过头，试图在李明深的身上得到我应该知道的讯息。

“看我干嘛，我长得像包子？”李明深坐在沙发一角，“先别想你包子店的事了，小家伙，我得明说了，你要是真开包子店，至少开家连锁，别没出息整你从贫民窟学来的那一套。”

他说完，自己都在笑，温邻海捧着书，他把温邻海绊倒在沙发，一把将他捞在怀里：“不知道多有出息，一大早告诉我想开包子店。”

“就一孩子，你至于吗？”温邻海理了理额前的头发，站起身，似乎对李明深不知轻重不太满意。

李明深说：“孩子怎么了，我七岁跟我家老爷子说我想当拳王，十岁告诉我数学老师我想当宇航员。”

温邻海以一句像我们这种贫民窟出来的孩子能跟你一样，让李明深没再继续说包子店的事。“这会你不是没当成拳王吗，你现在距离你的太空梦跟香飘飘连起来绕地球一圈有什么区别。”

李明深眨了眨眼睛，“我都受伤了你怎么不安慰我？”

关于我想开包子店的这件事，无论过去多少年，始终都是李明深乐此不彼的一个经典笑话。

李明深的柜围绕着墙壁摆放，整整围绕成一个圈，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书，过去我从来无法想象一个人为什么可以拥有这么多的书，好奇，兴奋，激动，不加掩饰的愉悦，连带着我在前不久还无家可归的酸楚一时之间纷至沓来。

叶萧萧拉开窗帘，把包里的拿出摆在书桌上。

“季非，你现在幸福吗？”她对我笑。

我想我是开心的，可是我应该不幸福。她像是看出了我的迷茫，翻开书本，她让我坐下。

书是彩色的，还有图画，我用手去摸，去触碰那些奇奇怪怪又规规整整的字迹和图文，然后翻到下一页。

那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我想对李明深说谢谢。

我想告诉他开包子店不是我的本意，我想读书。

就像其他小孩那样，就像……我不能奢求更多的，我就是想读书。这样强烈的念头，如同我在跳入池塘后求生的意念，一发不可收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