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太惯着你了（2 / 2）

“我不想跟他闹，一点也不想，我也没想让他生气，可是我忍不住，有时候觉得他很讨厌。”讨厌到我去恨他。我脱了外套，靠着栏杆，对沈权说。

过了许久，沈权进到屋子里，出来时身上穿了件长款的羽绒衣，“多正常，忍不住讨厌又想套近乎。”

我转过身子，透过玻璃窗看着客厅里的人，有些想笑，“我也没想套近乎，他对我好我知道，可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沈权坐在摇椅上，望着我，“季非，你是孩子的时候，装深沉，你应该长大的时候，玩倒退，你对不起谁都不要紧，别让人说你是白眼狼。”

沈权这人向来一针见血，他不给后退，不给你希望，在你无助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在你狼狈的时候又踹你一脚，我常常以为他对谁都这样，直到一次见到他跟一个预约好的忧郁症患者聊天。

那会我方才知晓，他不是对谁都这么直白，他也能柔和，也能平易近人，也能像个治愈者一样，温暖人心。

我迎着他的目光，问沈权，“我看起来像是个白眼狼麽？”

他说：“看起来像不像谁说的准，你爱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就像你说的不想跟他闹，不想惹他生气，他不跟你一般见识，理解你，容忍你，人家给你台阶下，你却变本加厉。”

我把衣服搭在手臂上，栏杆跟地面有个台阶，我站在台阶下，张开双臂，我想起了我第二次自杀。

十岁之前，无望的过去。

我站在二楼的阳台，望着楼下丑陋的卑微的肮脏的灵魂，饥饿与寒冬让我一再失去活下去的勇气，我被几个混蛋小子揍了一顿后，脸上身上，手跟脚到处都是伤。我站在阳台，张着双臂，试图飞跃而下，结果跳下楼后摔在了一辆装着垃圾的拖拉机上。

上帝尚且还想让我多受些灾难，让我活了下来。

我起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好像要下雨了。

沈权起身站在我身后，我的心情受到天气的影响，而变得有些的阴郁，“我今早没去上课，班主任可能打电话了，我联系人填的是阿廖的号码，我在宿舍里，他进来刚好见到我在抽烟。”

我笑了笑，把衣服抛向摇椅上，“我考试倒数也不见得他说我几句，他去警局接我，也没多吭一声，要是因为这事生气，他大可不必。”

说完后，我便进了室内，温邻海正在翻看茶几堆放的资料。

我走过去，站在李明深跟前，他正在打电话，瞥我一眼，交代了两句话便收了手机。

“你沈叔叔的鸡汤好喝吗？”他语调平平。

他不打我，也不骂我，前两年我还算是听话，虽然成绩不好，可也乐于读书，上课认真课后按时按成作业。后来进了初中，接触的人多了，圈子扩了，成绩在不见好的基础上，一塌糊涂。

我的转变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增长，李明深不管我，即便我做错了，他也不会站在对立面或者大人的角度训斥我。

这一次的正面冲突，是这些年里为数不多的一次。

他踹了我一脚，正中膝盖骨，我险些跪下。

“季非，要跟李鸿瑞比吗，我怕你受不住。”他勾起嘴角，笑得煞是好看。

我站直身子，温邻海把我拉到他身边坐下，“李明深，你今天没吃药？”温邻海对李明深的训斥一向走温和路线，就算李明深真的做错，他也不会真责怪他什么。“季非，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没什么，就是学校的事。”我对温邻海勉强挤出一抹笑。

李明深的鞋尖搭放在我膝盖上，用力抵着，“我感受到了社会深深的恶意，沈医生，还有鸡汤吗？”

沈权走过来，看我一眼，既而笑道：“有反鸡汤，喝吗？”

“像农夫和蛇那样的来一打。”

“李少是想听寓言故事吧，刚好昨天跟一个患者讲了篇安徒生童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