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奈何从贼（2 / 2）

空空道人回过神来，当他看清楚凌风的全脸的时候，面部肌肉抽搐得几乎狰狞。

凌风有些害怕地后退，险些要到悬崖边，欧阳明日一把拉住他，将他护在自己身后，再也没有放开过他的手腕。那因长期习武而强健的手腕在欧阳明日细瘦而温暖的手掌里，慢慢地停止了颤抖，反过来安慰他沁出冷汗的指腹。杀人于无形，一出必见血的手和救人于水火，弹琴调清泠的手交握在一起。一个绵厚有力却温柔，一个纤秀皙嫩却坚定。

“那夜火烧我观云阁，掠夺我武学经卷一百二十册，掳劫奇珍异宝无数的，就是你！我当时只觉震惊，一个十岁许的孩子何德何能闯我寺院如入无人之境，说出来怕人笑话，一直遮着此事，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凶手！”

！！！

边疆老人和欧阳明日皆是大吃一惊。虽然他们早有了部分心理准备，听到这番话依旧表情管理失控。

边疆老人是感慨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欧阳明日心道看不出来你小子挺能耐啊，这种事情都敢做还做得这么漂亮，看来以后闯江湖不用担心你被打了。清虚观好歹也是中原三大名门佛苑，若是被江湖中人传开，这小子岂非马上飞黄腾达，名满天下？虽说可能是臭名昭著，好歹也成名了。

但是眼下不是狐狸夸自家孩子香的时候。

“道长，恕晚辈冒犯，案发既是夜晚，您可否保证看清楚了来人的脸？”

“他当时带着银质面具，但是那双阴鸷的眼睛，还有刻薄的嘴唇，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既然道长并未看见他全貌，如何保证我的朋友就是您要找的人呢？放过一千不要紧，要是错杀一个，道长此生修为算是付诸东流了。”

“你---”

空空道人知道欧阳明日伶牙俐齿，此番果然见识到了，但他如何能甘心放弃！尤其还在边疆老人面前，如此这般真是奇耻大辱！

“还有声音！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只要他现在开口，我立刻就知道他是不是！”

欧阳明日心下一紧，余光瞟了一下，见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便知无碍，放心大胆地道：“好，那我就请我的这位朋友说几句话，若是符合，当场给您带走，我绝无二话，但若不是，请您向我的朋友道歉，因为他受惊了。”

空空道人也是气急了，没有多思量就答应下来。只听凌风清了清嗓子，以字正腔圆的醇厚之音道：“小生凌风叩见道长大人万福金安。”

欧阳明日只觉一股笑气要冲出胸腔，忙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失态，令人看出端倪。

这哪里是凌风在说话，简直是另一个品学兼优、尊师重道的端正青年人，音如古琴君弦低沉鸣，温柔敦厚，甘冽似陈酒浥深巷，余韵悠长。

睿智如边疆老人，看也看懂了□□分，也就暗自笑笑不说话。

空空道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调子：“算你狠，你会腹语是吧，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你的把柄的。”

“凌风敬候佳音。但是道长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

“你刚才答应欧阳兄的。”

“。。。”

空空道人脸上挂不住了，他居然要向一个黄毛小子，当众道歉？！

还不如让我从崖边跌落算了。

他想。

边疆老人只好出来打圆场了：“空空老兄啊，明日这孩子品行你是知道的，他随我，不敢说有多正义，但歪门邪道的事情他还真不屑做的，就他看人的眼光我也是相信的，我想恐怕我们是误会这位小兄台了，你嘛宰相肚里能撑船，跟俩孩子较什么劲呢，说句软话也就算了。”

空空道人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过能跟边疆老人交好的都不是等闲之辈，果真气度过人，裣衽为礼道：“方才是贫道心急了些，毕竟那些经卷都是我寺至宝，方丈一直因此事拿住我不放。情急之下误怪小兄台，还请恕罪见谅。”

凌风也是个顺坡下驴的，他原本锱铢必较，但因为明日的关系，自然不会与他人为难，便彬彬有礼作揖回道：“道长客气了，是晚辈僭越了，方才幸好没有误伤道长，否则晚辈罪莫大焉。”

这话说得高明，表面是和气，暗藏的意思就是你武功也忒不济了，居然被一个小童子暗算到需要人救命。在场的人显然都听出了这层意思，空空道人刚缓和的神色又开始蕴薄怒，边疆老人扯了扯他的拂尘，他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