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2 / 2)
向昱对宿舍没有什么意见的。
但他觉得他的裤子对他有意见,提上去才到小腿肚,活生生变成迷彩七分裤。
对床的小胖子更惨,帽子戴不上,调最大了也塞不进去。
还得多跑一趟去后勤部。向昱最怕麻烦,偏偏麻烦最爱找上他。
向昱问:“除了谭杰的帽子,还有谁的不合身?我去换裤子,顺便帮你们拿,免得多跑一趟。”
一圈下来,原来中奖的只有他一个倒霉鬼。谢希逸也是一米八左右的海拔,但分到的裤子刚好到脚踝往上一点,皮带扣一圈半正好,没向昱的这么夸张。
“同桌一场。”谢希逸报名,“怎么能忍心让同桌一个人顶着烈日?”
“如果你要发挥互帮互助精神的话,麻烦发挥在借我抄作业上。”向昱抱起换下的裤子和谭杰的帽子要走。
谢希逸说:“首先你要把你的时间从周公手上分我点。”
后勤部真的很好找,看到一楼一列陈列开来的棚子,长得像像卖粥的就是。
谢希逸穿得一身迷彩,在树荫那等他,两簇绿。向昱走到裤子的小窗口,跟阿姨说麻烦给我拿条大一点一米八二能穿的裤子。
向昱拿到裤子的那瞬间恍惚觉得自己买了碗牛肉粥。
帽子没得换,统一规格。
谢希逸失笑:“恭喜谭同学成为教官第一个记住的人。”
谭杰听到消息后很崩溃,一时不知道该心疼待会将被骂个狗血淋头还是心疼自己的头经过五天势必成为一颗正宗的黑卤蛋。
向昱新换的衣服很合身。没有哪个男孩子不适合穿军装——哪怕是这种松松垮垮的迷彩非正式军服,少年人正在抽条的身体在军装衬托下都会显得格外挺拔,眉宇间好像俊朗上好几分。
一个小时过得很快,转眼一实十二个班都到齐了。
偏偏天公不作美,日光从云层肆意倾泻,****,气势磅礴。
于是乎,开幕仪式是太阳,口号和校领导不标准的致辞发言组成的。
也许领导手上的致辞每份遮掉校名后,内容都是一样的。
向昱觉得好无聊,真的好无聊,双手剪在身后,有无形的枷拷。
所谓军训,不就是跑荒郊野岭啃一星期风沙,带着黝黑的脸庞在烈日下站军姿。光是想,都闻到了泥土的气味。
他二十分钟军姿站下来十分乏,他看着旗帜在近午的风里摇晃,边看边发呆。感觉像鱼躺在干涸的河床上,无所事事在炎热里蒸出了灵魂的脂肪。
向昱瞥下眼,发现了新的乐趣。他在数站在他前面的谢希逸背后迷彩服的图案,在心里玩连连看。
看这块图案轮廓和地图上的哪块板块哪座岛长相相似。边上那滩散得像蛋花的深茶色,与手肘旁叶绿色块间隔那条蜿蜒的涂彩像密西西比河的一条支流。
再往下就是谢希逸背着的手腕了,他右手半握住左手手腕。谢希逸指节长得很分明。
是双弹钢琴的手,是双拉奏大提琴的手,是白皙没有老茧没有皮质增生的手。
向昱心里打量,以前听说谢希逸会搞个什么乐器来着,很好的手。
谢希逸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他头侧了个微小角度,问:“你在干什么?”
不是“你盯着我干什么”,而是“真无聊,你是在发呆,还是在干什么”的干什么。
向昱说:“我在修炼,随时准备飞升成仙。”好不容易揪住一个可以聊天的人,他要延续话题。
“你呢?”
“我在看史记。”
向昱知道了,谢希逸是像他玩数独那样在看史记。
“有注释吗?”向昱很关切地问。
谢希逸笑了笑,向昱看不清他笑起来的唇角,但谢希逸的笑声碎进了字里行间:“我看得懂。”
课外的向昱:……
一班同学——现在符合军训要求改名换姓成了一连——和教官的第二次见面很快就来了,在开幕仪式结束后。
班级依旧每四个班一分,此时一到四班的方阵是在大操场左边。开幕仪式结束后直接向左转往前走几十米。
说是方阵,就是体育课的队形。这个阵型特万用,运动会入场式是它,合唱比赛是它,军训队伍也是它。
见面礼包就是站军姿,赠品是教官的训话,教官一开口,首先是把在车上漏掉自我介绍拎出来。
“大家好,我姓张,弓长张。希望未来五天和同学们相处愉快。”
千篇一律开场白。
一连像一行行哑炮熄火的鞭炮,死气沉沉地准备拉长调子问好。
这时,旁边的二班突然传来一阵声势浩荡若排山倒海的声音:“刘、教、官、好!”
挺豪迈。
一连非常不爽,仿佛狮子在领地受到挑衅般,鞭炮霎时复燃噼里啪啦地炸了,不甘示弱,齐刷刷地喊:“张教官好!!!!!”
张教官欣慰地笑了,他的痘在太阳照耀下更加闪闪发光了。
——一天后,刘教官和张教官的称呼经过夜聊的同学们的改良,变成了“眼镜”和“痘男。张教官和刘教官只存在互相较劲的问好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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