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路（2 / 2）

向昱脚步很是踉跄，一路被谢希逸从痘男的视线里扶走。把人群在身后甩成个虚影后，向昱立马从谢希逸手中抽出自己肩膀。

向昱眉眼弯出了一点得意，把话题招向自己：“我即兴发挥可以多少分？”

他没有问起谢希逸突然而来的变卦，好像刚刚二人合作了一场天衣无缝的情景剧是事先说好的。

“北影稳了吧。”谢希逸说，“我是觉得这么表演一下，可信度更高。没打招呼很抱歉。”

他倒希望向昱可以大发雷霆，或透露出愠怒的前兆，这也好让他知道自己这次临时起意在向昱的信任银行里透支了多少值当的信任。

“文科学子说话都是这么文绉绉的吗？”向昱被谢希逸书面化的语言逗笑了，“又没事。”

两人目的地当然不是校医室，漫无目的地边聊天边逛，就这么散步散到了一座楼的底下。看样子这座楼的主要功能是提供社会实践项目的功能楼，他们正对面的那间教室挂着“器材室”的牌子。牌子很旧了，变成了“器才室”。

“那我走啦，拜了个拜？”向昱突然告别，他提步就要往楼上走。

谢希逸只消一抬头，三楼有几个穿着迷彩服的男男女女招摇地闯进他视网膜。他们靠在银色栏杆上冲向昱这边笑，一个波浪卷头发的女孩几乎要笑倒在她身边男孩的身上。他们手里还夹着点点星火。

原来是场早有预谋的出逃，且与他无关。

向昱随着谢希逸视线往上游，谢希逸却在这时收回了目光，灰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下。

“原来你是要去抽烟？”谢希逸语气有点轻微责怪，他又不追究下去似的把尾音里上扬压平，变成了一句平心静气的，句号结尾的陈述句语调。

向昱视力5.2的视力在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波浪卷趁谢希逸低头时狂用手指点谢希逸方向，波浪卷对上向昱视线，手往脖子一横，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显而易见地读懂了波浪卷的肢体语言：你丫什么时候认识谢希逸的，不把他带上来介绍给我，老娘在这里就地自刎给你看。

向昱刹住上楼的步伐，他停在第三阶楼梯上，这个角度可以俯视谢希逸。向昱知道谢希逸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他做不来把他拖下水的行为，这就是他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的原因。

他含糊地“嗯”出一个单音节。

“你以前不抽烟的。”谢希逸想要说的不是这一句，他应当识趣告别，可话早就先于他的反应，子弹出膛。

在谢希逸记忆里的向昱不是这样子的。

向昱笑出了虎牙：“‘只有小说里的人物，才会保持终生不变的性格，每天做着一成不变的事情’。”

他没有问谢希逸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们以前又不认识，毫无瓜葛。

“你还读Gust**eBon？”谢希逸说，“想不到。”

谢希逸显然不想说再见，又无话好说，只好从向昱的话里挑几个能接连下去的话题，以图再多说会话，让向昱回心转意。

向昱等他的告别，向昱的再见已经说完了，该谢希逸了。像一幕戏，即将转场，可其中一位主演忽地罢演了。

两人无声地在楼道里沉默着，一阵急促的下楼声乍地响起，越来越近，来者是三步并两步急匆匆的赶路脚步。

没几秒，一道娇俏的声音脆生生地响起：“向昱你干嘛呀，磨磨蹭蹭的！”

向昱猝然回头，心里咯噔一声。谢希逸走不了了，小公主登场了。

声音主人自然是波浪卷，她看见谢希逸，小小地“啊”出声来，和方才登场时的娇俏是师出同门摆作姿态的可爱。

“你，你好。我是南一……”南方的南，第一的一。南一一紧张，把在心里措上了几遍的腹稿只念出了一半。

她第一次那么近地看见谢希逸。上次的最近距离是他从五楼去三楼的办公室交团支书的资料，南一从四楼楼梯往下看，刚好看见他的发尾被微风拂吹而起。彼时她正被教导主任在楼梯上人赃俱获地抓到手臂上的纹身。

“介绍一下，这是谢希逸。”向昱觉得自己讲了一句昭昭然的废话，谁不知道谢希逸。

他没想到南一按捺不住，登登登跑下来了。

他最不愿意的事情发生了。他本想让谢希逸趁他上去的空隙里走掉，回那个阳光灿烂的班级里也好，到处逛也好，甚至回宿舍背单词刷题也随便他。偏偏不要和他们在一起。

其实认识也没什么，学坏也不是一天可以搞定的。可谢希逸给他一种“恐惊天上人”的感觉。

向昱觉得谢希逸应该穿着迷彩服站在太阳底下，初秋的阳光暖而不烫，不会弄皱他的眉眼。而不是耍小聪明，偷个懒，在没有光线的功能楼里聚众抽着烟，说着烂话。

他可以在谢希逸面前露出一点属于少年的一点小叛逆，却不愿意深深剖析开金玉其表的皮囊，让他看到里面破破烂烂的败絮。

向昱突然觉得自己第一次，在意起了除父母外的一个人对自己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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