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叶家商行(2 / 2)
白游、萧闻歌:“……”
庭珏一脉是中道二宗仅有的一支女子相传,地位尊贵,历代庭珏潜心习武,终身不嫁的大有人在。别说叶非郁这种“看大门”的,即便叶敬吾、孟旸这样的大弟子对此有想法,也须得到庭珏弟子本人及掌门任青霄的首肯。
萧闻歌拿胳膊肘碰了碰白游,让他寻个时机打断叶掌柜的自说自话,不然这位大掌柜的“伤心故事”说上三天三夜也不见得能说完。
“叶掌柜,我们……”白游出声小心提醒。
叶掌柜并没有听见似的,继续道:“家主从小聪明可爱,可性格执拗,跟他爹一样,认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头。人这一生,短短数十载光阴,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明知没有结果却仍要求之,这不是、这不是太糟践自己了么?”
白游听了这话,心间沃土中蛰伏许久的嫩芽忽然破土而出:“若事事皆因可为才为,那不是自己限制了自己吗?何况不经一番苦苦追索,又怎知一定没有结果?”
萧闻歌惊讶地看向白游,万万没想到他竟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叶掌柜听了,也是一楞,转而又道:“你们还小,不懂长辈苦心。家主和你们一样,凡事只看他的结果,而我辛辛苦苦经营商行却都是为了他,他就是我的结果。”
眼前这两位尚未正式拜入东曜门下,可那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拗模样与叶非郁当年如出一辙。叶掌柜心里明镜似的透亮,那时劝不住家主,这时也劝不住他们。
“去西陵,二位想好了?”叶掌柜神色凝重,问道。
萧闻歌面露一丝不解:“不瞒叶掌柜,在下萧闻歌,凌虚派人。我们去西陵只是要回家,劳烦您费心安排。”
叶掌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罢了,只是听闻西陵一带近来不很太平。看二位的模样,想必在家都是父母心坎上的宝贝,还望多多珍重。”
叶掌柜的话让白游想起父亲白兆之,脑海中留下的只有他盛怒时的扭曲面孔,和辱骂、殴打自己时的暴虐癫狂。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去回想这些叫人难堪的往事。
“两日后,叶家商行会安排一队人马去西陵进购水产,你们跟着去,不过商队在西陵停留不了太久,如何返程你们恐怕得另谋他法。”叶掌柜端起茶盏,细细品了品。
萧闻歌起身抱拳:“叶掌柜放心,西陵是我凌虚派地界,有家父在,必定诸事无忧。”
白游与萧闻歌被叶掌柜暂时安排到客房住下,等待两日后出发。
这间客房内的装饰陈设算不上富丽堂皇,倒也清净别致,巧的是窗台上也有一株兰草,没有开花,浓绿修长的叶子在风里微微摇晃。
白游放下包袱,走到窗边,取出屉内的软毛刷,细细地扫着兰草叶子。叶家商行人来人往,客房时常有伙计过来打扫,兰草上并没有什么灰尘。他托着叶片,望着虚空中出神,阿栩给他的信,一直被他贴身放着。转眼又过了三个月,也不知他究竟去了哪里,路上可还平安……
“想什么这么出神?”萧闻歌忽然推门进来,扔给他几个油纸包着的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我出去的时候你就站在窗口发呆,回来了你还在发呆。”
白游心思被窥破,忙打开纸包,啃起了包子:“没什么。”
“白游,山下不比山上,吃喝住用行都得花钱,你身上有钱没有?”萧闻歌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大口大口喝了下去,旻陶镇比东曜山上热多了。
白游摇摇头,他在山上呆了半年有余,平时也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
萧闻歌又道:“还好叶掌柜愿意送我们一程,上山前姑母给我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分一半给你,倘若我不能一直在你身边,你就拿着钱买包子吃,别挨饿。”
不等白游回答,萧闻歌已拉过他的手,将一锭碎银放在他手心:“钱可是个好东西,注意着些,别弄丢了。”
“闻歌,你、不必……”白游想说“你不必这么好”,他欠了萧闻歌一箩筐人情,将来不知道要怎样还,才能还得上。
萧闻歌的神色忽然冷淡下来,他扳住白游的肩膀:“白游,你或许不明白,我出身凌虚派,我爹从小对我十分严格,刚学会走路就要练轻功。和普通的小孩们玩不到一起,只有一个年岁相当的堂兄,可惜也是个酒囊饭袋。你说我是第一个愿意逗你玩的人,其实,你也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和兄弟。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别说这点小钱,但凡你要,但凡我有,上天入地我也给你弄来。你记住,你从来都不欠我的!”
白游鲜少见到萧闻歌这么一本正经,他认真起来,稚气未脱的面庞上带着与年岁不符的深邃与老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