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坐吧。”我招呼他坐下。

我想着他才喝过酒，可能胃不太舒服，做了咸味的皮蛋瘦肉粥，凉拌了一碟黄瓜，炒了个青菜，都是清淡的东西。

“这些可以吧？”我怕做的太素他吃不惯。

“可以，谢谢。”他对我笑了笑，夹了一筷子菜表示很好吃。

吃过饭后，我去洗碗，好了之后出来本以为段珩走了，结果看到他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看着那盆向日葵，神色郁郁。

我之前把阳台改建了一下，一盆盆花都被安置到铁架上，从上到下，整齐有序地排列着，而向日葵则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还放了两个摇椅，和一个圆台小桌，有时候闲了就窝在这里，晒晒太阳，也是极好的。

我走过去，在另一边坐下，我知道段珩心情不好，能感觉出来，虽然他极力掩饰着，可是眉目间的疲惫不会骗人。

我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他，和他一起看着那盆向日葵。那盆向日葵早已经开了花，结出一盘大大的花盘，可能因为没有授粉的缘故，里面好多瓜子都是空囊的，现在只剩下凋败的花盘。昨夜的暴风雨已经过去，早上太阳升起，阳光斜照到阳台上，成片的绿叶子波光粼粼。

“我觉得我作为医生，很挫败。”

他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他说，我知道这时候他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倾听。

“昨天，我接手的一个孩子走了，他离开的时候才十岁，还那么小，还没有机会去外面玩，就那么离开了。”

后来他告诉我，那个孩子叫小亮，是在他实习的时候都在他管床范围里面的，得的是白血病，这个病整整折磨了他4年。从六岁起被检测出来，到10岁离开这个世界，他和他的爸爸妈妈，背井离乡，拿着变卖了家乡房产得来的10万块钱，蜗居在医院旁边的10来平方米的出租屋内。治疗的花费不是一个普通家庭能承担起的，小亮父亲就平日里去工地打工，夜里还要帮着餐馆去卸货，小亮母亲则在医院照顾他，他们就像万千个普通得癌家庭一样，一边为孩子的病情日夜奔波，焦心竭虑，一面又不得不为生存而奋斗。

小亮是一个特别懂事的孩子，在病房里的其他孩子因为骨穿，腰穿为大声痛哭时，只有他紧紧抓住床单，咬紧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让父母心疼。 他一直渴望着病好之后重新回到学校上学，他的父母和其他病友的父母一起，给他们几个同龄的小朋友找了一个补习老师，小亮特别喜欢上课，每次老师来他都特别兴奋，留下的作业也认真完成，病床旁边长年放着练习册和课本。

其实他的离开早就有了预兆，今年年初他的病情进一步恶化，反应排斥加大，化疗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而合适的骨髓一直没有找到。

而就在前天小亮还偷偷告诉段珩说他最喜欢他了，他问为什么，小亮说段哥哥很温柔，对他们很好。

“他说他长大以后也要做医生，希望能治好这些病，帮助其他的人。”段珩声音有些哽咽。

“健康所系，生命所托。”段珩低下头，“我没有做好。”

我抬头看去，见他低头盯着地板，神情痛苦。走过去，蹲到他旁边，仰头看着他，“我记得我爸爸以前告诉过我，人生下来，除了死亡是必须的，其他的都是生活中的调剂。可能我们必须要经历一些痛苦，但是我们得到的东西更加宝贵。生命无常，你已经做的够好，我知道你竭尽全力了。”

“真的吗？”他看我，他眼睛中痛苦神情一览无余，在我心中一张无坚不摧的他此时露出的虚弱更让人心疼，我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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