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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学培训(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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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还蛮有古风的,跟我这粘了东方朔光的名字有点异曲同工。

“这几个字是念作‘曾一无’吧?”亦武抬头看了我一眼,用笔指着那三个汉字一个一个慢慢地、完全跑掉地念称了“曾一无”。

“嗯,差不离儿了(Yep, that sounds about right.)。”我捂嘴笑,但很快憋住了,因为汉语音调难掌握,亦武能发成这样已属不易。

英语说多了的我,方才开始意识到,汉字的语音是很美妙的,因为它有音调,它有抑扬顿挫,说出来就是一组音乐。我想这就是为什么,看科幻片里面,人工智能说英语,会觉得很生硬,很机械,但是听人工智能说中文,就怎么听怎么觉得萌。外国人学汉语发音,最难的也是音调,就像亦武,虽然声母韵母全部发音完美,音调一乱,就前功尽弃了。

我此时没有笑话这位韩国哥们儿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是有雅量。

这一年多的时间,我在美国也见过不少韩国人。韩国人和日本人在美国的留学生,最大的特色就是抱团,几乎达到了出入同行的程度,睡在一起的事儿据说也不少。而在美的韩国人还有一个特色就是,他们之中很多人公开地看不起华人,还有的,真就像相声里说的,觉得中国都是韩国发明的。

但亦武明显不一样,他听到我出身中国,不但没有露出那种眉毛一挑的鄙夷神色,还给我说他名字的汉字,念给我听。要知道,很多韩国人觉得承认现代韩文就是汉字的注音符,是一种文化上的耻辱,更别提告诉你他名字汉字怎么写了。而亦武能很自然做到这种程度,让我觉得,他一定是一个眼界开阔、心胸宽广之人。

这道理很简单,现在有研究证明,《西游记》里被咱们从小崇拜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其实是源于印度神话。你有这肚量去承认么?

推己及人也。

“亦武,你汉语不错啊,怎么上高中时还想起来学汉语了?”

“其实也不是必修课,我只是觉得,要真正学到韩国文化的精髓,肯定要学汉语。”他说着还挠了挠头,露出了点羞涩的表情。

得,这朋友我交定了,很难得见这么跟我对路子的韩国人。

又聊一会,我得知亦武也住汉密尔顿村,只不过人家住到了哈里森那栋高建里,有空调。他大一原来在杜克学经济学,但学了半天觉得于实际生活毫无屁用,就想改学有点屁用的商科,所以转来沃顿。

“你付过兵役了吗?”我好奇问道。之前在华大遇到过的韩国同学,岁数都比我大个两三岁,原因就是他们服过两年兵役才去上的大学。我看亦武年岁与我相仿,且白净文雅,不像是服过兵役的样子,于是好奇心起有此一问。

“还没,我高中毕业就直接来美国留学了。我们那儿,如果要上大学,可以推迟服役,反正36岁前搞定就行,不着急。而且我更喜欢商业和知识,对那些打打杀杀的也并不心心念念。”亦武说道,又露出了一脸腼腆的表情。

我心说,也不知道谁给你起的这个□□味浓浓的名字,跟你性格反差略大。

为了方便联系,我要了亦武手机号。

我那时用的是T-Mobile每月30美金、包300条短信和150分钟电话的套餐,因为短信用的多,比较金贵,我当场给亦武拨了个电话过去让他存上,还嘱咐他不要接,别费我语音时间。

另外还加MSN。

MSN是微软出的一块电脑端聊天软件。很早很早以前,QQ聊中国人,ICQ聊外国人。后来MSN干掉ICQ成了聊外国人的软件之王。我刚到宾大那会儿,图标是两颗灰色跳棋站在一起的MSN人气还正旺。

这时,几位辅导员老师走到教室前演讲台后站定。杰西卡老师在演讲台上鼓捣电脑放下投影幕,教室棚顶安装的投影仪也嗡嗡开始运转,在徐徐降下的投影幕上投出一块大大的方块形蓝幕。

几秒钟后,幕上显示出“2010年沃顿商学院转学培训”的英语字样。

另一位看起来稍微上了些年纪的女老师,开口道:“大家好,我叫莎拉,是沃顿教务处主管转学生的副主任辅导员,欢迎你们来到宾大,来到沃顿的亨茨曼楼。我首先要说,你们能坐在这里,就说明你们已经都是最棒的了,我根本不需要担心,但是,到了一个新地方,我们当辅导员的有责任帮助你们尽快适应新环境、降低你们的适应成本,让你们尽快投入到学业和职业生活的努力当中去。”

我这时很欠蹬地跟亦武小声说:“你好,最棒的。”亦武也转头看了我一眼,摆摆手说,“哈哈你好你好。”

之后的一小时五十分钟里,三位老师给我们把转学生需要知道的一切介绍了个遍。

但我也知道,很多事,还是要自己碰到过、处理过才是真的懂,否则怎么讲都是白扯。

讲座比较无聊,因为时差,我早饭吃得早,肚子很快就开始叫,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只盼着赶紧讲完。

“好,今天要说的就这么多,希望对你们有帮助。当然了,不是说讲完了就完了,我们三个,还有学校全体辅导员老师,都随时愿意为你们提供一切你们所需要的帮助。我们的办公室就在这对面的G95,想做预约的可以打电话或者在网上预约,没有预约的我们每周有门诊(walk-in)时间,可以进去现场排队。”这时莎拉在做总结陈词了,我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长年听讲座的我,特别能听出来什么时候这个讲座是要结束了。

“明天就是暑假时候给你们转学生预约的第一个跟自己对口辅导员面谈的时间。今晚我们会再发邮件提醒。你们的校园卡也都可以用了,买了餐饮计划的一会中午可以直接刷进旁边的食堂吃饭。最后,祝你们在宾大、在沃顿生活学习愉快。”莎拉说完,教室里的我们还给几位老师鼓了掌。

给领导捧臭脚是全世界人民共有的爱好。

“一块吃午饭吧。”我对亦武说。

“好啊,我还正想问你呢,”亦武答道,“午饭我约了那边那位绅士,很巧我俩都住汉威尔,前两天在楼底下取包裹闲聊时候发现彼此也都是转学生哈哈。正好你也一起吧。”

美国人有时候为了礼貌,把男性通通称为“gentlemen”,即绅士。但是在英语语境中,这么叫却让我感觉是中文语境中叫别人“同志”一样。

比如:“Gentlemen, we have three tasks to accomplish today.” (绅士们,我们今天要干三件事儿。)这里如果把“绅士”替换成“同志”,也毫无违和感:“同志们,我们今天要干三件事儿。”

哦,对,不是同性恋的同志,是老年间用的同志的老意思。

我顺着亦武指着的方向看去,看他指着的是教室同一排另一头的一个男同学。只见这位身穿白半袖,下穿蓝绿相间得运动短裤,脚上随意趿拉着一双人字拖,身材魁梧,目测180左右,瘦,特别瘦,两条腿跟我大臂粗细相仿,放在他那大骨架的身材上,好似鸡腿,但手臂却肌肉结实。

骨架大,瘦,但是手臂粗壮,这就让我这身材矮小还体重超标的羡慕死。

喔,而且他没戴眼镜,如果连隐形也没戴,那在这个人人近视的年代还真是少见,继续羡慕。

我出国之前有个误解,以为全世界只有中国的我们这代人因为读书太努力,全民近视。来美国之后才知道,美国人近视的也不少,而且大多是看电脑看电视打任天堂游戏机弄的,只不过这个国度的人都逞强要面子,清一色地戴隐形眼镜而已。

我潜意识里总觉得隐形眼镜简直是生化装备,在华大参观过一次室友取出隐形眼镜的盛况,只见他硬生生拨开眼皮,露出血红的、我之前从未见过的陌生眼球组织,再伸手上去捏下来一个黏糊糊的东西(就是隐形眼镜)。他捏的时候还转眼看了我一眼,吓得我从此对隐形眼镜的印象就是那大而血红的眼珠子,搞得我直到今天也没胆儿戴,更没胆儿看别人戴。

我和亦武收拾好东西往大骨架哥那儿移动,走到近旁发现大骨架哥正跟一位妙龄少女攀谈。

二十岁出头血气方刚的我,对一切美貌姑娘都极有兴趣,所以看到任何雄性跟任何与我年纪相仿的此行说话,我第一反应都是会莫名其妙地生气,仿佛全世界的妙龄女子都应该只跟我说话似的。

后来我学社会心理学时才知道,这是雄性动物进化出来的一种“领地”本能,授课的老师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有类似经历,只是可能没有我那时候那么严重。

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谈话场合,女人似乎永远是谈话的中心,而那三个男人中,则有一个是明星,一个是明星助理,另一个则是站在一边把前两个显得更加伟岸的死胖子。

每个故事都有个死胖子,不过很遗憾,这里,我就是那个死胖子。

好吧,我只是稍微有点小肚子,并不是通体皆胖,但跟这三位比起来,还是肥硕不少。

大骨架哥很快地跟亦武招了个手,然后转头继续跟妙龄少女攀谈。

这是男人之间一种无言的沟通,意思是“我知道你来了,但是我跟这姑娘还没说完话,所以你给老子一边等着。”

亦武对这种无言的沟通很是精熟,识趣地站在大骨架哥椅子后面的过道上,也看向那位姑娘,有一搭无一搭加入了聊天。

我因完全被忽略,就别别扭扭的站在那姑娘的椅子侧后方,也假装我是这聊天的一份子,顺便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把大骨架哥钉得这么牢固。

姑娘面貌姣好,但凭我在美国一年的练习,竟看不出这姑娘的种族。

她头发如果没染过,是发暗红,就跟亨茨曼外面的暗姨妈红差不多。她大眼睛,五官貌相,额头鼻梁的突起程度等,则不像高加索人种那么棱角分明,但也不完全像东亚人种那么圆润扁平。看肤色,不白不黄很是中庸,加上姑娘操着一口完全没有瑕疵的美式英语,我也只好暂时归类其为“美国裔”了。

我打量姑娘,也没注意他们在说啥,只恍然间听到大骨架哥操着的是一口新加坡口音。新加坡华人很多英语口音中有点中国闽南的味儿,这个我再熟悉不过,所以一下就听出来了。

原来他是新加坡的。新加坡我考SAT的时候去过两次,那地方那么热,天天出汗,要是我生活在那儿估计也能瘦下来。

这么想着,我这个死胖子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心中这一波戏过去,他们也聊差不多了。这时骨架哥和红毛女才转头过来看我。

亦武赶忙跟骨架哥说:“萨姆(Sam),这位是硕,刚转来上大二,我俩刚认识。硕,这位是萨姆,刚转来上大三,我俩住一栋宿舍楼。”

“幸会啊。”我说着伸出手。

“幸会幸会。“骨架哥做个大大的露牙笑,跟我握了个手。他声音低沉,但被他那大胸腔的堂音一共鸣,却有种空明之感,很是好听。

“这位是亚比该(Abigail),”萨姆如蒲扇一般大的右手成掌,指向坐在他旁边,此时转过来对着亦武和我的那位红毛女。

“你好。”亚比该跟我和亦武分别问了个好,但是没有握手。

“亚比该,你午饭没安排的话,跟我们仨一块儿吧。”亦武说。

亚比该眼神却往四周扫了一圈,好像在做什么抉择,不过最终没做,风轻云淡地对亦武说了声:“好吧,一起。”

我们四个都买了包年套餐,正想试试刷校园卡吃食堂。萨姆揉着肚子说他饿极,想找个自助吃到饱。

我猜他这么大体积,在热带生活代谢还快,肯定是特别能吃但是又全部能消化成精肉的体制,又是一阵羡慕。

想起来时天桥旁边的1920届公共楼(Class of 1920 Commons)里面就有自助,我建议去那儿吃。

亦武点点头,亚比该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于是我们四个沿我来时的路走出亨茨曼楼,往右向1920届公共楼走去。

咱们以后会常提到这个叫做1920届公共楼的地方,就简称之为“1920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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