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CSA新生欢迎会(2 / 2)
学姐上身穿了件灰半袖,外面松散地搭着件颜色比牛仔裤色再深一点的衬衫,下摆还在肚子附近系了个结。她头发稍微带卷,笑起来也好看,不像陆雅那样恣肆,不像蔓莹那样的温婉,却是多了几分自信和沉稳,让人觉得踏实。
说好不看,我竟又看得有点走神。
刘婧学姐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喂?怎么啦?吃到什么东西啦?”
这一下子吓我一跳,我刚刚都在想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啊?
“没事学姐,好像这米里面有个硬壳,我刚在用舌头挑。”我瞎编了个借口,不过看学姐又靠回沙发背上,好像也并没有注意到我这些小眼神。
“还第一次听说峨眉山庄的米饭里面有硬壳。”学姐扭过头看着我笑笑说,不知是不是看穿了我的借口。
我只得又以傻笑回应。
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氛围,我随便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学姐,今天这活动是你办的吗?挺像样啊。”
“不算是,这个归他们文化推广部管,我只是去唐人街谈赞助时帮跑了几家店,最后找到这家叫峨眉山庄的,给打了个八折。”学姐轻描淡写地说。
那时候,我觉得能出去谈采购拉赞助的都是牛人,于是对刘婧学姐肃然起敬。
“哇,学姐厉害的!那你负责的职业发展部会做些什么活动呢?”我问。
“比较常规,跟沃顿其他学生组织也差不多,可能偏重跟中国相关的多一些吧,”学姐说着,举起左手拿着的一杯饮料喝了一口,“你知道的,就是找业界的嘉宾来做讲座呀,组织去大公司参观呀,帮同学改简历找工作之类的。”
那时我还不知道,刘婧学姐说的这些其实就是沃顿90%的学生活动了(另外10%属于扯淡),你若想找跟职业发展没关的社团活动,那请移步文理学院。
我那时觉得,跟组织新生欢迎会比起来,还是刘婧学姐做的事听起来更酷一些,如果我加入WCSA,应该会想跟着她干。
“怎么,东方先生有兴趣入伙么?”学姐带着点笑意用她那千回百转的声音问道。
“能跟着学姐学东西那简直太荣幸了,不过这个我怎么才能加入?需要准备些什么呢?”我问。
“简单,你不是在社团展上留了联系方式么?这几天就能收到纳新通知,到时候你看申请哪个部,填一下申请表,然后来面试就行了,我们主要会想了解一下你之前做过的类似工作和组织能力、以及对WCSA未来的构想之类的。”
“好的好的,多谢学姐。”我举着盘子对学姐尝试做了个揖表示感谢。
这时沙发后面来了个不认识的人,趴在刘婧学姐旁边说于健让主席团成员去二楼碰个头,一会还有发言。
听到于健名字,我打了个机灵。
终于要出现了么?
抬头看了一眼小儿楼,见哪里站了许多人,却没发现于健的身影。
刘学姐听罢就径直走去小二楼了,并没有再看我,继续那种干净利索的风格。
我东西吃差不多就扔了盘子拿着可乐过去跟雨初打招呼。
“雨初学姐好!”我故意卖萌道。
“哎哟东方先生别这么说,受不起啊。”雨初一边啃一块不知哪里来的披萨一边说。
“你和蔓莹没一起来?”我尽可能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我们俩只是一起上那两门课,平时也不是天天在一起啊哈哈,”雨初捂着嘴笑,“哦不过她来了,楼上呢,跟于健他们在一块儿,看,那儿呢。”
他果然来了。
再次听到于健的名字,我又菊花一紧,肠胃仿佛瞬间打结下沉一般,心中隐隐预感到要有大风浪来临。
我顺着雨初指的方向看去,先看到的却是蔓莹。
蔓莹还是一样的美,她穿了件粉色的连裙衬衫,黑色的打底裤,鞋子看不到,被二楼的栏杆基座挡住了。
而紧接着便看到了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于健,就在蔓莹身前。
他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出那个倒着的栗子头和一对三角眼。
于健和蔓莹依着小二楼栏杆相拥着,于健左手扶着栏杆,右手揽着蔓莹的纤腰,低头看着她,脸上带着自信的笑,蔓莹则趴在他怀里,右手还在他胸前比划着什么,看不清是不是脸红,但是那表情,却是我从没见过的,却时时刻刻都想拥有的那种娇羞的小幸福。
他俩说着说着话,于健还在蔓莹的前额上亲了一口。
这种行为,后世称之为“撒狗粮”,撒的对象,就是我这种“单身狗”。
还记得在尚计那天吃饭时,我听到蔓莹有男朋友时心里的那种被冰山压着的感觉么?
还记得我翻查于健资料时那种夺妻之恨的愤怒么?
很奇怪,此时此刻我的感觉却并非两者之中的任何一个,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种木然。
和绝望。
也许是悲哀莫过于心死吧,看着他们如胶似漆的模样,我心里的最后一点幻想的小泡泡也破灭了。
此时此刻,我竟好像是看破红尘一般,在心里卸下去了什么重负,整个人木愣愣、飘乎乎仿佛要顺着这光辉大厦飞向月亮去接着吃嫦娥跟吴刚的狗粮。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落地窗旁边的大木头座上坐下的,回过神来时,全场的人已经都仰着脖子在看于健讲话了。
他,是WCSA的主席,是宾大本科中国留学生圈子的领袖。
蔓莹此时就站在于健身后,专注地看着他,看着她的男人,那个魅力四射万众瞩目的王。
我也不记得我是怎样把自己拖回杜波依斯那个墨绿色的房间的。
我站着,半身趴在那高高的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
我不记得我是不是哭了,可要强如我,就算真的哭了也不会承认的。
只是,哭不哭又能怎样?
蔓莹永远也不可能是我的了。
一阵自怨自艾来袭。
我为什么这么怂?
我为什么当初就没一次性考上宾大?
我为什么不是WCSA的主席?
我为什么....
啊!!!!!!!
我捶打着被褥,怕吵到室友,把头面埋在被子里,发出了几声沉闷的嘶吼。
这许多年过去,那天晚上的诸般细节我早已忘记,只记得是撕心裂肺的痛。
而我还记得,最终把我从这痛苦中救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宇宙人生的大彻大悟,也没有什么人生导师出面开解。
而是一只小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