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狼人(2 / 2)
慕容臻将眼一瞪,“今儿个主子准你胡说!”
小太监想了想,“是与不是,主子不如抽空到甄仙人那里请道符验一验。”
慕容臻嗤之以鼻,“去去去,那帮道士装神弄鬼,也就父皇信那一套。”
小太监压低声音道,“主子不骗你,甄仙人是真有道行,承安门的小虎子说,有一天他守门时瞧见一只会飞的绿眼怪,吓得不行,后来请了甄道人施法除妖,那绿眼怪就再没出现了!”
“绿眼怪?”
“我也是听他们说的,奴才也没见过。”
慕容臻摆摆手,“得了吧,这宫里稀奇古怪的事情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个场子找回来吧。”
小太监惊讶地问道,“主子你还要跟六殿下干下去么?”
慕容臻微微一愣,“为什么不干?”
小太监自己说出来都脸红,“可殿下每次都让着您哪……”
“放屁!谁让谁?”他说罢又郁闷地摸了摸受伤的屁股,“你没见他现在已经不让老子了么!”他冲边上的侍卫招招手,“魏衡,你去五皇子那里一趟,就说我要跟他合作,我可以帮他对付老四,以后我要做什么,他最好也无条件配合。”
魏衡面上露出难为之色,“殿下……娘娘明明说了不让您掺和这些……”
慕容臻刷得冷下脸来,“母妃妇人之见,难道你也觉得我没有人主之相?”
“属下不敢!”
“不敢还不赶紧地去?”
门头悬灯正明,舍中灯火通亮,新亮的烛光照得人步步留影,慕容胤今日烦心事太多,原本不想来,但走到这里才感到,幸而他来了,否则这熠熠灯火,空照雪夜,怕是又要凉了主人的一片心。
印象中,这院子里的灯烛从未这样明亮,他知道这灯是替他点的,怕他翻墙跌跤,走路滑倒,少时他常抱怨那人连盏明灯都舍不得点,但现下却反倒不希望他点灯了,因为点灯与否对裴景熙来说都是一样的,而他想试一试用那人的眼睛看世界,试一试白天黑夜全无分别,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进得门来,不等他开口招呼,室中独坐的人已关切问道,“心事重重,所为何事。”
他微微一愣,连忙否认,“说笑么,哪来心事。”
“你自打进我的院门起,三长两短,光叹气便叹了五声,还说没有心事。”
慕容胤视线扫过面前的书桌,径直落在那本摊开的书简上,书简陈旧不堪,几乎已被翻烂,甚至连简牍上镌刻的字迹都快要被那人的指腹磨平,他忽然情不自禁,开口说道,“我好像很久没给你刻书了。”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才忽然发现他很久没做的,似乎远不只刻书这一件事,窗台上的花已经枯死,案上从前两人一同玩过的物件也不见了,少时他送来的狗崽子早衰老死去,不见踪影,连那人座下的藤席似乎还是多年前他手编的那条。
一遭轮回走罢,时间对他来说已经太过久远,很多记忆都已变得模糊不清,儿时怀中一颗赤子之心,满腔挚诚全无保留地将这人当做最重要的朋友,虽然对方总是冷冰冰对他不理不睬,可他拧着一股劲,想方设法向他示好,绞尽脑汁非要把他这块冰给捂化不可,后来目的达到了,人就慢慢厌了,也慢慢淡了,再后来他又有了其他的目的,就更腾不出功夫来关注一个人无关痛痒的喜怒哀乐,春夏秋冬。
恍惚间,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裴三公子会拖着一副病馁之躯,强行走到风口浪尖之上,沦为权力的奴仆,早早染上两鬓白霜,因为他的阿胤不再对他好了,而他却傻傻以为只要能向他证明自己还有价值,那个已经不再把他放在心上的人,就会像从前一样在乎他。
世事无常,人心易变,慕容胤无法为自己辩解,他当然在乎裴景熙,少时,那人是他最好的朋友,之后,那人是他倚仗的肱股重臣,只不过后来他在乎的东西太多了,多到已经分不清哪些应该多在乎一些,哪些应该少在乎一些。待一个人好一天一月一年,很容易,难的是,一辈子待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