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2 / 2)
张安和肃然起敬,收剑弯腰向他行了一个大礼:“弟子参见师祖!”
晏舟的笑僵住了,他看着张安和毛茸茸的头顶,紧抿嘴唇:“你不用这样叫我,我不是……”他停顿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凭空变出一堆符纸塞给张安和,“乖孩子。以后如果有鬼欺负你,你就在纸上写字,然后烧了它,我就来了。”
张安和懵懵懂懂的,像被天降福袋给砸中了一般,傻笑着和晏舟道别,走时灵剑都飞得七扭八歪。
不久前还金碧辉煌的船现在已经破损不堪,更麻烦的是船上还有好多晕过去的凡人,晏舟一边慢慢哼着小曲,一边为他们修改记忆。
虽然今天还是没有见到师兄,但四百年来路途黯淡的找寻终是透了点光进来,晏舟心里焉焉儿的小苗苗被滴了一滴水,欣喜地张开自己的叶子。他暗暗在心中想:要找个机会请北阴大帝帮忙查查天界的神君册子。
终于把那些凡人从鬼船上弄下来扔到岸边时,天都翻起了鱼肚白,晏舟伸了个懒腰,便消失在风平浪静的江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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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脚刚踏入酆都大门,就遇到了同属于鬼王麾下的越隐,他身穿一件全黑的袍子,兜帽下的脸上还带着一张白色的面具,只得眼处留了两个窟窿,手中牵着一条粗硬的铁链,铁链的那头戳穿了一个身穿白色丧服,面色也纸白,身形瘦弱的鬼魂胸膛,又绕过来把他五花大绑,在地上拖着。
越隐面具下的那双眼睛黑漆漆的,极其阴翳,瞥见晏舟后更是危险地眯了起来,道:“你不是和大人一起去捉女惑鬼了,怎么一个人回来?”
“差不多都解决了,那女鬼重伤跑了,老大去把她押来。我的火用完了,自然就回来啦。”晏舟心不在焉地回答他,眼睛瞟着那个被拖在地上的鬼魂,鬼魂似是一点都不怕他,翻着白眼朝他伸出长长的舌头,把他逗乐了。
越隐发出一声古怪的笑,拉长粗粝如磨砂的嗓音说:“那你当然要回来了——没了青莲业火,你在那可太危险了,女惑鬼一个指甲都能把你捅个对穿。”
那鬼魂见晏舟看着他笑,觉得他看不起自己,撩开两瓣苍白的嘴唇,呲起一口黄色獠牙,冲他示威。
这一口狰狞的獠牙可就太不配他苍白虚弱的样子了,晏舟深觉有趣,更不想移开眼睛了。越隐发觉他们的动作,好像忽然怒气上来,扬起铁链抽在那鬼魂脸上,喝到:“到了酆都你还敢撒野!”那鬼魂呜咽着把头俯在地上。
越隐又看向晏舟,晏舟却垂下眼帘不与他对视:“我越发觉得酆都的恶鬼凶得很,实在是惹不起。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去给李判官送他的香炉了——”
“等等!”越隐叫住他,“你不会又没收到传信符吧?”
晏舟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他。
越隐冷笑:“呵呵,别的鬼差都能收到,就你了不得,青莲业火一把就把判官大人的信符给烧了,怎么次次传信,次次都碰见你使火呢?”
酆都鬼差之间传信都是把话写在纸上,念着收信人的名字,用法力凝成的鬼火烧了,信符转瞬千里,到达收信人身边就会现型。可特别是冥界之物,在晏舟的青莲业火下几乎都眨眼成灰,信符这种东西,若是刚好遇见晏舟在执行公务,突兀地出现在他身边,即刻就会被烧得烟都没了。
不过之前那么久,也就出现了一次这种意外,没有收到天子殿下达的通知。
要是别的人,他肯定是要伸一伸冤的,可对面是越隐,晏舟实在不想和他说话,一说便是吵,就直接转身,青衣飘飘地往天子殿的方向去了。
越隐看着他写满了不理自己的背影,眼中越发阴沉,唾一句“无能宵小”还不解气,就扬起铁链抽在那恶鬼脸上,恶鬼正一动不动地发着呆,突然被抽了一链子,恼得简直要活过来,刚想呲起自己黄色的獠牙示威,就看见越隐阴沉着一双眼,就等着他往链子上撞,连忙乖顺地收起了自己的獠牙,怂怂的,眼皮都不敢抬起来了。
晏舟到了天子殿中,其他三位判官都不在,李判官正从高高的文书堆里起身,见他来,忙道:“子渡回来了啊,我正准备去日游的归位大典呢,咱一起?”
晏舟心想:原来信符说的就是这事。
“日游大人的历练期到了吗?”
“出了点意外,日游的命程被人界之外的物什扰乱,提前脱离凡身回来了。”李判官摸着花白的胡子,“具体情况我还不是很清楚,日游回来后直接去见了大帝……不知道那小妮子人世走了一遭,凡心洗净了没?”
晏舟入职以来就没见过这个日游神,不知道李判官说的内情,就覆手把香炉唤出。李判官执掌孽镜台,能照出死者的生前情況,命死者伏罪,再发往十殿阎王处受刑或投胎,晏舟手中这香炉就是从他处所借,在收服魂灵的时候也有观生平的功效。
李判官笑呵呵地问:“子渡这次去的够不够晚?”
晏舟失笑:“判官就别笑话我了,再去晚一点人都被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