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2）

小型直升机里的空间很小，除去必要携带的装备，两人只能肩并肩挤在座位上。景睿小心翼翼地问：“教官，你之前发的短信……不适用于现在吧？”

“你那玩意，下去我就给你剁了。”林问泽此刻的眼神俨然在说：看什么看，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景睿笑了。他没敢笑出声音，扭过头去，装作在咳嗽的模样，可胸腔的微微震动仍是隔着肩传递了过去，暴露了他的心情。头顶的螺旋桨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林问泽听着心烦，脑袋里更是一团乱麻：我为什么要跟来？我疯了？这样不就像是我缠着他不放吗？

他不想让景睿看出任何的端倪，决定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于是将手紧握成拳放在腿上，坐姿宛如一尊雕像。不过，他们乘坐的可不是什么稳健的大型客机，快要抵达目的地，驾驶员猛地一拉方向，机身陡地往一边倾斜，林问泽只好破功，不情不愿地伸手，想在景睿身上稍微撑一撑，恰巧他也伸手过来想要扶住，两人的掌心就刚好贴在了一块儿。

林问泽一个激灵，啪地拍开他的手。驾驶员却存心让他不痛快似的，把机身开得更斜了，一路上都极力避免肢体接触的林问泽，在落地前的最后关头，噗通地栽进了景睿怀里。

全部努力付之东流，鼻腔里一瞬间就充满了那让人莫名焦灼的气息，林问泽头发都要炸起来了。尽管大家的制服都用了同样的柠檬味清洗剂，但景睿身上的气息却和别人都不一样，说不上具体什么味，只觉得它仿佛是有形的，像是猫爪子，在他的心口挠个不停，又痒又麻。他刚进部队时，明明还没有这般浓烈的，现在却只要一靠近，就能让人连头脑都跟着变得晕乎乎，不想离开，甚至还想在他身上多蹭几下……

林问泽猛地清醒过来，把他狠狠推开，慌乱地从自己的包里翻出药片，手边没有水，硬是梗着脖子直接吞了，苦得他整张脸都皱成一团，还差点自己呛到自己。

景睿轻轻地替他拍背，苦笑道：“您其实不用来的。”

“你会死的。”林问泽抹了抹嘴，那股苦味不知怎的渐渐地漫到了心头。

景睿蹲在他身边，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他。

——你会死，而害死你的是我；能救你的也只有我。说到底，你在最开始就不应该加入这里，也不应该让我……再想起你。

“接应的人到了！”驾驶员接起通讯，回过头冲他们喊。

政府一直没有放弃对禁药的追查，据传最近的黑市上甚至出现了哨兵专用的神经兴奋剂，对于哨兵来说等同于自杀式增强，若是被叛军充分利用，后果将不堪设想。经过调查，完成了对几处非法研究中心的定位。此行就是来将他们一网打尽的。

“走吧。”景睿利索地收拾好东西，顺手将林问泽的包也自己背上了。

林问泽低着头，弯下腰，跟在他身后跳下了直升机。驾驶员朝他们做了个“一切顺利”的手势，掉头返航。

“这次完成任务之后——”

螺旋桨开始噗噗噗地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掀起巨大的风浪，林问泽的外衣被吹得呼呼作响，他站在那里，逆着光，背后是将要渐渐沉下山头的夕阳，显得异常的脆弱。景睿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如此悲伤的神情，仿佛下一秒就会流出二十多年来积攒的全部眼泪。在风里，在震天的嘈杂里，他的声音明明是轻飘飘的，景睿却一字不漏地全部听了明白：“希望你能退出特种部队，不要让我再见到你……永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