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 / 2）

他把表格还给陆榆：“去吧。”

陆榆点点头，出门进了隔壁的机房。陈修在一个位置上冲他招招手，顺手把放在身边座位上的书包扔到了脚下。陆榆在他身边坐下，电脑上已经打开了填报志愿的界面，过了不久系统开放了，机房里顿时一片敲击鼠标和键盘的声音。

旁边的陈修动作很快，跟帮忙的老师核对完后，丝毫没有犹豫就提交了申请。陆榆此时倒是没有再出神，他迅速地按照清单选好了对应的学校和专业，然后稍微停顿了一下，在第一个选项A大的后面，选择了“不服从分配”。

那天在市一中见到程憬后，他浑浑噩噩地回了家，在黑暗的客厅里坐了整整一晚。心情平复一些后，他才觉出异常来。

上辈子的程憬，和他是同届的学生。由于中学时期过于叛逆，处处跟学校作对，被人暗箱顶替了他的竞赛成绩，和A大Z大的预录取失之交臂。那之后，高考前夕，最疼爱他的祖父去世，他心绪波动极大，高考成绩平平，去了本地的一所大学。然而，程憬心高气傲，被接连打击得过分厌世悲观，那之后，他休学一年，来年的秋天搭上了去A国的飞机。他们也就是在那时，第一次见到了彼此。

陆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重生的蝴蝶翅膀远远地越过大半个中国扇到了程憬的人生中。事实上，凭着一些无法解释的直觉，他尽全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不让自己对周围作出太大的改变。但有些事情他是刻意为之，比如他有意阻止了许雁华和她那位男友的来往，又自己选择了高考而不是出国。

但为什么程憬的人生会发生这样的变动？按照那天Z大的招生官话中的意思，去年程憬拿到了当地的理科状元，在A大和Z大中选择了A大。看他那日春风得意的样子，也不像是遭受了黑幕与至亲离世的双重打击。

陆榆想不通。

他一面下意识地想远远地逃离程憬，一面又对这个程憬与他记忆中大相径庭的经历好奇不已。他想到那个平行世界的理论——那么，他难道不是重生了，而是穿越了？这里是在某一个节点后他们许多个未来的其中一个，这里的程憬，没有经历那些低谷的灰暗时刻……那么，他的性格，会不会和从前他所知道的那个程憬南辕北辙？

陆榆不知道。

他推掉了陈修和林皓的邀约，借口说许雁华要他去姥姥家住，在房间里过了昼夜颠倒的几天。某一个清晨，他看着窗外渐渐地亮起来，一群鸽子扑楞着翅膀落在对面人家的屋檐上，就在那时，他放弃了纠缠他多日的困惑。

哪一个程憬都不应该再动摇他这一次的人生。

但是，此时，陆榆在每一所学校后面，都选择了不服从分配，包括A大。他孤注一掷地要读自己喜欢的专业，要做自己喜欢的事，但对于A大，那一瞬间的动摇还是影响了他。

他想，那就听天由命吧。看看那个那么难进的A大，对于他这个不服从分配的考生，究竟能有几分眷顾。这一世好巧不巧在中国13亿人中和程憬不期而会，但那又如何呢？

大概率，他们之后都再也不会见到了。程憬说不定连他这个人都不会记得，他也能安安静静过好他自己的生活，何乐而不为呢？他没必要为了那极小概率的事情让自己困顿。

而且这个程憬，显然也不是那个程憬。这个程憬，自然也不会留意到他这个换了芯儿的陆榆。就算遇到了这个程憬，那总也比之前那个好。

毕竟，上辈子，他们分开后，陆榆常常会想象他们在某个地方不期而遇。

他们两个人面对面，互相都沉默无语，中间隔着风，隔着他们一念之差错过的千山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