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2 / 2）
“还有一位王莘娘子，也来了。”沈漉道。
王蒙自上次在沈漉处吃过暗亏，便派人调查过，晓得此女跟先国师薛老神仙学了几手粗浅法术，装鬼恐吓他。
“若王少卿不信，大可回宴席询问马三娘子，和各家闺阁娘子。今日究竟见没见过王家的三位娘子。”
沈漉说完，果然听见周围的议论开始沸腾了。
“不错，今日确实是三位娘子。”
“除了投壶的那位二娘子，岂不是另两位娘子都和王少卿的侄儿落水了？”
“三人均在，如何能让这小伎子杀人？”
“那为何那郎君死了？”
“或许是正激动时，被人打扰，所以……呵呵……”
“啊呀，莫不是被撞破了丑事，指不定现在才是要杀人灭口呢！”
竟是越说越不堪入耳了！
王蒙喝道：“胡说八道，我家大娘子莘娘，几个月前就病死了！如何能有三位娘子？闹鬼了不成？”
沈漉悠悠道：“少卿心中有数，何必问我？王家三位娘子，众人皆见过，就是马三娘子都与大娘子都说过话。王少卿若不信，可派人询问。”
“子不语怪力乱神。”赵均道：“家中三位娘子既然都为大家瞧见，王少卿你又为何诅咒自己女儿呢。”
王蒙见人人均是笃定见过王莘的，心下大骇，一时觉得天旋地转。
“我瞧见了，他家三个娘子，有一个是额间带朱砂痣的。”
“你家大娘子，是不是额间有枚朱砂痣？”有人问。
王蒙浑身汗毛直竖。
“两位娘子落水，怎么不听你为大娘子讨公道？莫不是真死了？”
“落水不见，那郎君死在水里。莫不是被水鬼找了替身？”
“那岂不是说，王大娘子是淹死的？”
“我记起来了，前阵子听说他们家闹鬼，请了牛首山的法师去驱鬼，如今想来，那鬼就是那位大娘子吧？”
“我也听说了，闹得很凶。周围的人都搬走了。”
“啊呀！”
夜渐渐深了，夜风凉了，从窗外的树丫吹进来，带来斑驳树影，仿佛有人张开手臂扑过来。
“母亲将我虐待致死，爹爹可为我报仇了吗？”
王蒙见沈漉的嘴一张一合，表情声音无一不是莘娘的，他摇摇头，再一看，明明沈漉俏生生安安静静站着，腰上系着一条水红色的腰带……
“爹，你给我报仇！”耳边清晰的声音响起，可对面沈漉明明就没说话，她那似笑非笑的神态令人毛骨悚然！
王蒙觉得自己冷汗直冒的头脑越发不清晰了，在一团黑色影子扑过来的时候，他在众多嘈杂的人声中晕了过去。
待医师被传唤来，用银针扎醒王蒙。
却不想王蒙醒了之后，居然一脸惊恐，跳起来乱跑，边跑边恐惧地直哭：“莘娘莫找爹爹。爹不是故意害死你的！是你嫡母！是她！是她害你，害你失了贞洁，爹只能溺死你！爹没错！谁叫你娘早早吊死，没娘孩子都是来受苦的。哈哈哈，爹没错！”
竟然是这样的内情。
“今夜……是闹鬼了吗？”有人颤抖着问。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闹也闹得是王少卿自家。”
“薛国师不在京，我要找摩罗法师要点符咒防身。”
事情既然成了闹剧，王少卿突然疯魔，还交代了自己杀害亲女的罪名，自是无人再为王三娘子的事情做妖了。
教坊司众人，虽然免不得会被宁王府盘问，但总算是逃过一劫。
“今日闹成这个样子，府里很多事情要处理，诸位散了吧。”赵均走的时候，路过沈漉，微微侧头打量了她一下。
沈漉沉静如水，半蹲行礼，口称谢。
两人关系尴尬，也不便多说什么。赵均住步，终是什么都没说，点了头，算是受了这谢。
热闹已散，围观看热闹的人，互相交谈着，都渐渐散了。
王家的人自是灰溜溜地走了。教坊司诸人均觉得不可思议，本来还以为自家得折进去三个人，再得领一顿官非。居然最后“苦主”，就这么疯了？！
沈娘子不过说了几句话，他就疯了。真是难以置信！
“做了亏心事，自然鬼敲门！”老鸨总结了一下，然后道：“阿弥陀佛，总算我女儿遇鬼不慌，坏事变好事。”
夜风中看着王蒙疯癫模样，莘娘长泪，一言不发。沈漉想对她说什么，但是她对家人并没有太多的温存经验，也想不起该说什么。
莘娘转眸看向沈漉，见她明明要来安慰，却又退缩了，不由一头扑进沈漉怀里：“为什么他疯了都偏心三娘？三娘也身败名裂，他就想着污蔑别人保她名声？而对我却如此冷酷。”
沈漉不习惯这么亲密的接触，不由身体僵住，想推开她，可又不忍心，便僵着回答：“不为什么，就是偏心。”
莘娘：“……”
王府既闹了鬼，寿宴自然再也办不下去。章公公走了不多时，又来了个小内侍，唤沈漉去见太子殿下。
在教坊司众人的复杂好奇的目光下，沈漉提步跟上内侍。
见了将乘辇回宫的太子殿下，沈漉不自在地握住披风下裸露的小臂，行礼道：“奴，谢殿下！”
她是真心道谢，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撒谎帮自己。
太子殿下端坐辇上，居高临下，认真问她：“你可想过那位王三娘子今后会如何吗？”
沈漉一愣，不明所以，几次失贞也好，累及情郎被杀也好，不论如何都是她与她父母咎由自取，害人不成终害己。为何如此眼神看着我？
太子殿下看出她的想法，薄唇扯出一丝淡淡的萧索：“不必言谢，你哪里需要别人帮？况且，我已经后悔了。”
不用言语，太子殿下凭直觉，觉得是沈漉做的。虽然不明原因，但是心底有个声音再告诉他——是她，一定是她。不管何种理由，必定是这两兄妹得罪了她，只要稍稍得罪，就会被狠狠报复，因为她，不，他们就是这样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