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镜鸾鸟（2 / 2）

真是用心良苦。

老鸨子知道了昨天的事，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安排沈漉跟着花魁娘子们出去宴会更加频繁了。

期间，不少人听闻沈漉即将及笄，都表露出要来捧场的意思。

今日是长公主府的芙蕖宴，许多贵人都会到场。

由于长公主爱才子，此时时间虽然早，但里头已经有不少文人骚客，青年才俊吟讴诗词歌赋了。有饮酒放浪形骸的，有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之涕下的，还有以花入酒的风流郎君……

沈漉瞧见都替他们觉得尴尬。

今日教坊司献舞结束后，有侍者传话说长公主有赏，命几名舞者上前领赏谢恩。

沈漉亦步亦趋跟着今日当头的花魁娘子，走近主席。

此刻台上已经有南戏班在唱戏了，才子佳人王侯将相，咿咿呀呀。

等候召见才发现，太子殿下和张安儿俱在陪侍。

太子殿下身着白色底绣金线花纹常服，犹如物宝天华，贵气非常。

一身红色泥金衫裙的张安儿正伴着长公主说话。

“马家三娘前阵子在宁王府遇上邪祟，病了好些时日。多亏你陪我，不然这时日打发的更没滋味。”长公主提起马三娘子，就直摇头，她二人极为投趣，几有母女之情。

沈漉低着头用余光打量，不由暗自描摹表姐的面容。已经八年未见，不知道表姐如今是什么个模样。她与长公主是同命八字，所以才得以作为替身出家，为和亲的公主祈福。长公主面相看着比实际年龄要苍老些，许是早年和亲漠北的缘故。表姐应该比长公主皱纹少一些，眉眼更清晰一些……

这般浑浑噩噩想着，感受着心脏骤起的疼痛，沈漉忽然记不清表姐的模样了，只记得是鸭蛋脸，可是记忆力里的五官，居然模糊一团。是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她，所以，忘记了吗？

“见过长公主殿下。”清朗的声音如玉石相击。

“林家哥哥来晚了，罚酒三杯！”张安儿娇憨道。

是林沛之啊。

沈漉不由自主看过去，只见他素白的纱质濡衫，衬得人如白玉，不可亵渎，又如云端晨露，温润似仙。

“娘子莫要取笑，在下可是滴酒即醉。”林沛之柔柔笑道。

长公主见这一对小儿女一旁说话，便吩咐侍者传教坊司几名舞姬来领赏。

此时戏台上，生角将一面铜镜破成两半，递给旦角道:"子若入贵人家，幸将此镜合于正月望日市中货之。若存，当冀志之，知生死耳。"

旦角接过半面铜镜，咿咿呀呀唱起来。

南戏辞藻华丽，又爱用典，且生旦唱的语调黏腻，沈漉只听得懂说词，唱腔是完全不通的。

“此剧讲的是乐昌公主与驸马徐德言破镜重圆的旧事。”长公主意有所指，问座下一名英气官员：“不知安国侯，可曾听过？”

那安国侯，脸色晦暗道：“臣差事之余，尽是沉迷花街柳巷，有负公主垂询，未曾听过。”

长公主整个人的气质冷了下来，不再理会安国侯，吩咐侍者给底下跪着的舞姬打赏。

沈漉等人接了赏，便要走。

忽然张安儿以手点沈漉道：“这伎子好生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沈漉本已谢过赏赐，与林沛之擦肩而过，听张安儿所言，越发走的更快了。

这时，台上旦角泣泪如雨，唱道：“镜与人俱去，镜归人未归。无复姮娥影，空留明月辉。”

林沛之看过来，忽地似心有所感：“是……”却是不禁咽下了后面的猜测。

长公主被安国侯的回答噎着了，见张安儿与林沛之对那舞姬有兴趣，便道：“左不过是席上见过。张小娘子有意可叫她回来。”

张安儿一拍巴掌：“对。我记起来了，王二娘子。宁王府寿宴上的那个王二娘子，与她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背影，简直一模一样。”

“王二娘子？可是因投壶夺魁，被宁王世子一见钟情的那位？”长公主也有了兴趣。

张安儿吩咐侍者：“将方才的舞姬叫回来。”

林沛之摇摇头：“怎可如此。王二娘子如今是宁王世子侧妃，如何能与舞姬相提并论？”

太子殿下冷眼瞧着这几人互动，不知在想什么。

“是是是。我说错了。王侧妃。反正宁王府今日也无人在此。”张安儿嘟着嘴，吩咐侍者：“叫她回来。”

“是。”侍者答应一声，很快就将沈漉带了回来。

“好哥哥，不是我不服气王二娘子，还念着那金盏琉璃灯。”张安儿一指沈漉，解释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方才那几个人里，她长得不是最美的，可一眼就看到她。你们不觉得她根本不像个舞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