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骄阳似我3

周阳带着许川回到家里，领着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指着空置的客卧给许川看，“就这间房，你就睡这里。”他打开门给许川看，一个十几平米的单间，床衣柜电视都有，旁边还有个飘窗，上面摆着软垫，平时可以坐那儿看看风景。

“旁边就是卫生间，你随便用，我一般都用自己房里的，不太会用这边的。”周阳接连开了几扇门，打开灯带着许川一一看过来，“外面的厨房餐厅随意用，客厅也是，总之一切随意。你是周月的朋友，四舍五入就是我的朋友。我最近应该都在楼上窝着，有事上来找我就行。要不然你先收拾收拾，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慢慢说。”

周阳看了眼许川，除了开始接头的时候说了几句，之后一路上这人都安安静静地没再多讲话。他整个人沉静的就像个假人，连周阳给他介绍的时候，他也没什么追问确认的，只是沉默地不断点头。

虽然许川有张看似青稚活泼的脸，但周阳总感觉他身上萦绕着与之格格不入的静默与消沉。周阳也讲不好是因为什么，他想来想去感觉许川可能是路上舟车劳顿人乏了，所以这会儿才疲于应对。

许川似乎是真的很累，他背着包，提着旅行袋，侧身靠在墙上发愣。那对双眼皮极深的大眼睛此刻失了光彩，空茫地盯着地板，不知怎么的，他的眼眶有些红，长睫毛覆下来，像片幕帘遮住了泰半眼睛。周阳看不真切，只是有那么个瞬间，他感觉这个人似乎也有些不可述说的悲伤故事。

“嗨，许川？”周阳伸手在许川面前晃了晃，“怎么回事，困得这么厉害？”

许川猛然抖了一下，回过魂来，吃惊地望着周阳。周阳站在一盏灯底下，杏黄色的光像块轻透的薄纱柔软地覆在他身上，他似乎正在生气，端丽的眉毛紧蹙，一边嘴角冷冷地往下撇，桃花眼看着人的时候，很美也很凶，那张太过标致的脸在漂亮中带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凛冽气息。许川不敢多看他，张惶地瞧了眼后，垂着眼帘盯着地板，轻轻地解释道：“不好意思，周先生，刚才晃神了。”

周阳眼睁睁地看着许川像颗缺水的花似的一点点焉了下去，他真想问问这是从多远的地方过来，赶了多长的路，坐了多久的飞机，竟然能累成这模样。不过他只是这么想了一想没有真的问，又不是小孩子，那会这般不视眼色。

“哎，瞎客气什么，”他从许川旁边擦身而过，拍拍许川的肩膀，“周先生太客套了，你就随着周月叫我哥吧，或者直接叫我周阳也行。我先上楼了，你弄好了早点休息。”

周阳让许川慢慢收拾，回到自己屋里洗澡换衣服，穿了件圆领的短袖老头衫和直条纹睡裤，趿拉着拖鞋跑到露台上抽烟。他买的这套房是顶层复式，从隔壁的门出去是个小小的露台，周阳习惯呆这儿抽抽烟看看景吹吹冷风。

他点了两支烟，一支夹在手指间，另一支摆在围栏的水泥沿上。在水泥沿上有好几个这样空烧完的烟蒂，干净的过滤嘴前是一截长长的烟灰。周阳抽着自己的烟，伸出手指戳着其中一段烟灰。他把烟灰推散了，捻成一片灰白色的印子，用指甲在上面画了几个模糊的字符，对着看了会儿，又用拇指肚把字迹摸掉。

周阳刚抽完烟，兜里的手机适时响了，是周月来的电话。周阳一边听一边回屋，这个春天真的冷，抽支烟的功夫，周阳感觉都快冻感冒了。周月并不是找他，而是打不通许川的电话才让周阳来转话。周阳照例和周月斗起嘴，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可开心了。可等周阳走到楼下时，他怔住了，客卧的门敞开着，房间里黑黢黢的没有开灯，许川坐在飘窗上扭头望着外边，走廊的灯光照进去，只框出他半个轮廓。他像是坐在那儿，又像是不在那儿，周阳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那个身影特别孤独。

他停在门口站了会儿，电话里周月还在不断地说话，周阳想了半天没有打扰许川。他转身走回楼上，随口说许川已经睡了，让周月明天再打电话来说。

周阳走得太快，错过了客卧里那个寂静的凝视。许川当然听到周阳趿拉趿拉的脚步声，他只是倦得厉害，身体疲乏不已想睡觉，精神却亢奋地半点睡不着。他坐在飘窗上，看着乌沉沉的窗外，总觉得自己已经用完了所有力气。许川缩了缩身体，他把脸贴在窗玻璃上，感觉就这样坐一夜也是挺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