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他没有看镜头，他在镜头前自由生长，是周阳透着镜头在看他，看自己，看隐秘在内心深处无意间失衡的天平。

周阳悚然大惊，他像个局外人那样错愕地发现，原来自己的视线无意间追着许川走了那么远那么久。

他在四点半醒来，身上黏糊糊的，是从梦里惊出的一身冷汗。窗外还有些暗，天空是泛白透明的浅蓝，有很淡的星星和还未落下的月。周阳从床上下来，赤脚跑到露台上对着烟灰默祷，清晨的风吹过那些灰白色的残骸，带着他们转着圈去到不可知的远方。

周阳拿起一个烟头，用食指和拇指拈着凑到眼前细看，很普通的海绵头，不带任何机窍和暗语，要说有，也只是属于周阳自己才懂的代指。

他亲了亲那个烟头，然后把它扔了出去，小声地咕噜一句：“我想……下车了。”

海绵头在半空里划出圆润的弧线落进对楼绿化带的树丛里，周阳对着它挥挥手，转身下楼去看许川。

许川也是一身汗，他侧身搂着被子毫无挂碍地袒露着整个后背，衣摆卷到肋下，在卷边和裤腰间是他柔软的腰和蜜色的皮肤。黄的灯光，白的晨光，在这段意外出现的腰腹前黯然失色，它就像熠熠生辉的宝石吸引住周阳全部视线，而周阳，就是童话里独居幽林的龙。

他站在床边，用视线肆意畅快地摸过这块诱人的小琥珀，一遍又一遍，直到许川在冷气里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周阳伸手碰碰许川的前额和后颈，确定他完全退烧了，俯身亲了下他的眉角。周阳的长发散落下来，发梢碰到许川的鼻翼，许川于酣睡里挤了挤鼻子，唔哩唔哩地哼了几下。

周阳失笑，撩起头发拨到另一边，拉着被子盖到许川身上。他拿了钥匙出门，哼着歌走去市场买了新鲜的蔬菜和鱼，还有七八种同口味的酱菜与腐乳。蔬菜剁成细末熬粥，鱼剔净骨刺炖汤，酱菜和腐乳换进小碟点上麻油，所有都准备好放在蒸箱里备着，只等生病的人醒来就能吃上温热的第一餐。

周阳搬了椅子坐进许川的房间里就着渐亮的天光看报纸，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只有空调咝咝送风的声音与许川酣然的小呼噜声。周阳看了会报纸，抬头看看睡成被窝卷的许川，再继续看报纸。

时光是这么慢，每一秒都无限拉长，周阳焦急而又无奈地想着，川儿怎么还不醒呢，粥会不会凉了啊，鱼汤冷了就不好喝了，中午吃什么呢……

他隔着报纸看许川，一会儿的功夫里，脑海中转过无数念头。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