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李阳看看背过去的赵飞，也不知道是睡是醒，白牙一闪，飘出一个字

：“能”

电话那头传来咯咯咯的笑声，很爽朗，笑声如其名，清脆玲珑

：“我去找你玩几天，到时记得接我啊，三陪公子”

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俏皮的有些暧昧。

李阳春风拂面“行，魏叔叔来吗？”

“他来干嘛？考察你们有没有偷工减料啊，就我一个”

两人又“情深意长”的你侬我侬了几句，挂了电话，赵飞还躺着一动不动

李阳皱了皱眉头，踩了踩油门

李阳把他送到家，往工厂飞去了，赵飞一进胡同就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家门口，伸着脖子往里面瞧，好像里面有数不清的金银珠宝似的

脚下纠结的将进不进

“你找谁？”突然有人开口，那人被吓的往后一扬，抬头看见站在旁边的赵飞

赵飞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村里就那么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谁家有几只鸡，谁家有没有狗，都跟高端的市场产品价格一样，透明着呢

所以突然有个陌生人出现在家门口鬼鬼祟祟是很惹眼的

来人60多岁左右，脸上皱纹丛生，失去水分的皮肤从两腮耷拉到下巴，活像一只沙皮狗，一双浑浊的眼睛受惊的睁大看着赵飞，不知道是驼背还是人说的罗锅，肩背处有点突兀的凸起

吊起的眼角并没有被岁月静好，反而看上去有些刁钻的蛮不讲理

衣服虽不破烂却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一股浓厚的烟油味，混着发酸的汗味和难以描述的机体線素味发酵成一股一言难尽的味道，熏的人“神魂颠倒”

在短暂的震惊过后，老人什么也没说，收拾起慌乱的神情，步履蹒跚的走了

赵飞的眼珠往左一斜，然后原路又斜回来，完成了一场简单的没有意义的思考，得出一个泛善可陈的结论：“找错门了吧”

“呦，还知道回来啊，这马蜂啊，除了蛰人，就剩下疯了”赵香兰泼掉手中的洗菜水，看见进门的赵飞，本能的嘲讽讥诮，然后带着一个嘴眼歪斜的半瘫痪面容转身回了厨房

赵飞惹不起，只能朝无辜的老天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走到角落，将老爸不知从来捡回来的一地木柴，整整齐齐的码好排好在墙根

剩下的拿起斧头，开始劈了起来

傻子拿着刚学会玩的水枪

辗转来回在水盆和赵飞之间

吸满水就朝赵飞射/去，赵飞低着头，看也不看，随手抓起一个报废的，只剩下一个盆底的塑料盆挡住水线

傻子开心的又蹦又跳，单纯的世界里七情六欲只剩下开心

这世界上，恐怕真的只有傻子才有资格天天开心

被挡住的水线四散溅成水雾，在阳光下竟是七彩的

赵飞抬头看了看傻子，笑得多么开心，多么真诚，她突然无由来的心生羡慕，如果自己也是个傻子多好

有个不嫌弃依然爱自己的妈妈，有个无声爱着自己的爸爸，至于姐姐嘛，虽然说不上好，但也时常对他心生垂怜

傻子清澈的笑声，在她脑中荡起层层涟漪

“姜枫哥哥，你怎么不知道躲啊，这么多水，全喷身上了，你可别赖我啊，我提醒过你的，衣服都湿透了吧，我可不管啊，你自己洗”一手拿着水枪举得高高的，一手插着腰的童年赵飞，丝毫没有悔过之心，表情贱不垃几的，挤出一个露牙不露眼的笑

成年姜枫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又包容的一笑，如圣父，如僧如佛

：“嗯，你开心就好”

一股凉意侵人，渗进胸口，赵飞的心像被一根根针扎的有些刺痛，

初入冰凉，而后生疼

赵飞低头看看被水晕湿的衣服，水波没骨气的在眼眶里流动

你开心就好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生出一股想马上见到他的强烈渴望，那念头越压制越要和她作对一样，疯狂的滋长，像雨后的春笋，势不可挡。

姜枫哥哥，我不开心，我想你，你说过我要什么就给我什么，我只想要你，可你却给不了我

人在难过至极的时候，才本能的明白自己喜欢的是谁，等明白时已经根深蒂固，也往往是背道而驰分道扬镳的时候

平时的音容笑貌此时想来无异于穿肠毒/药，一桢画面一副慢性药，死不了却将人疼个半死

盆底从她的手中无意识的脱落，掉在地上无声无息，眼泪一颗一颗打在上面，发出噗噗的声音

后妈拿着盆出来接水，看见站着流眼泪的赵飞，挑了一下眉

抓起还对着她喷水得傻子，避瘟疫一样的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