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刀(5)(2 / 2)
挑挑拣拣的动作让湛桓觉得自己像个拾荒者手下的垃圾堆,偏偏又没打麻药,异物从肉里被生生拔出的抽离感混杂着钝刀割肉似的剧痛让他几乎失去了话语能力,直到这异常漫长的折磨结束、医生开始为他清洗伤口的时候才抖着嗓音骂出一句:“Fuck!”
技师轻松地抱着胳膊在一边看他受苦,等到医生拿出纱布包扎了,才从兜里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把汗:“放轻松,小伤而已,你现在可不能打麻药。”
“……知道知道。”湛桓有气无力翻了个白眼。伤都在背部,包一包就不算影响行动,过后说不定还有需要他狙击的时候,这会儿要是打了麻药,脑子就会变钝的。
说是这么说,可还是难以忍住,越忍越觉得痛一波一波涌上头顶,尤其是伤口处理好之后,血肉没有再获得新的刺激,反而让那痛苦的余波扩散到旁边的肌肉里,一时间冷汗又从额头滑落下来。他抖着手抢过技师手里的手帕胡乱抹了把脸,闭上眼慢慢地做了个深呼吸,从兜里拿了颗糖剥开塞进嘴里,等那甘甜又清凉的滋味滑进喉咙才觉得好受些。
“嘿,Honey,”忽然,背后传来一道低沉微哑的女声。他艰难地转过整个上半身去看,雅典娜站在门口,向他眨了眨眼睛,“Boss有事找你,在仓库。”
“……我?”湛桓困惑地指了指自己,“无线电里说不行吗?”
“Boss要当面。”雅典娜简短地解释了一句,转身就离开了。
湛桓一头雾水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问道:“指挥官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快去吧,我得去放哨了。”技师本来打算拍拍他的肩,看到他身上的绷带后还是收回了手,“小心点。”
湛桓跟他摆摆手,嚼碎糖块咽下去,起身弓着身子像小混混一样先溜达回车上翻出旅行包里换洗的T恤穿好,随后才又慢悠悠去了后头的仓库。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抽出时间从小楼办公室搬来的长长的皮沙发,总之老爹坐在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十分惬意地吸了口雪茄。仓库里除了老爹和默默站在一边当背景板的蟑螂以外还有几个守在旁边的戴恩雇佣兵,再有就是包头巾的努勒组织的几个人,他们正对战场上抓到的那几个戴上手铐拳打脚踢,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嚷嚷着。
湛桓皱着眉瞅了一眼,蜷在地上的有穿C国军装的,也有穿花衬衫小半袖的,看来两边都各被抓了几个。
“叫我干嘛?”这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适合伤员疗养的场所,湛桓左右又看看,一点没打算客气地坐在了沙发另一头,反正这沙发够长,“老子还受伤呢,有屁快放啊。”
蟑螂也很不客气地立马就要拔枪,被老爹拦住了。老爹看上去也不像要生气的样子,就是表情很飘忽地抽着雪茄,呼出一口飘渺的白烟,然后用烟头点了点那几个俘虏的方向:“你的同胞,我要你问出点东西来。”
似是听到了老爹这句话,一个一直抱着头防护的、穿着军装的短发女性骤然抬起头来,完全不像俘虏的雪亮的眼神如一道利剑直刺向湛桓的脸。湛桓愣了下,看了看她,心里一突,又转而去看趴在地上被她护住的那个晕过去的男军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这不是巧了吗,早上才跟黑客要过人家的资料,晚上这人就趴在这儿了。那双亮着刀光似的眼睛此时闭得紧紧的,从额头上的伤口里流下来的血痕浸湿了黑色的眼睫,一路滑向被鲜血染红的战术背心里。
“……你他妈有毛病吧。”湛桓倒吸半口冷气,“我合同上写的啥你没看过吗?”
绝不接手与C国敌对的任务,若在任务中偶然出现敌对的情况则会选择回避,不能接受者请勿雇佣。
“加钱。”老爹微微抬了下下巴,“四十万。”
“这是钱的问题吗?”湛桓皱起眉来看了看他,“老子也不是为了钱什么都干的啊!”
蟑螂没忍住嗤笑一声。确实,从Walther这几年拼命接任务足以看出他对钱十分执着,现在说这话基本没什么可信度。
老爹慢慢地吸了口烟又缓缓地吐出来,似笑非笑地看了湛桓一眼,轻轻地一挥手;原本守在四周的雇佣兵瞬间调转枪口对准地上的C国军人,努勒组织的也停了手掏枪瞄准了这些可怜的俘虏。同倒在地上的花衬衫们被突如其来变故吓得瑟瑟发抖不停地求饶,下一秒好像就要吓尿裤子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回过一次国,湛桓惯有的对“家”这个字眼的依赖像果实逐渐成熟时散发的香气一样渐渐盘踞在胸膛之中;上次还是在保证自己存活的条件下才想着帮C国的军人一把,这回也许是受伤之后格外烦躁,一股怒火竟直直窜了上来。
“我#操#你大爷!”憋不住用中文骂了一句,他噌地站起身,恶狠狠地踢了一脚沙发,怒瞪着老爹,“你他妈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你哪天才能断奶。”老爹低笑了两声,眯起眼睛享受地抽了口雪茄,继续道,“敏登这条线,后面肯定还有大鱼……”
湛桓对他竖了个中指,转身就走,两个雇佣兵在老爹的示意下扛起那个女人和晕过去的冷锋跟上了他。
刚才动作过于剧烈,被包扎好的背此时一跳一跳地痛着,衣服有点湿,不知道是不是伤口裂开了。湛桓没心思去想,烦躁地上了二楼随便找了个休息室坐下来,等着那两个雇佣兵把可怜的俘虏送进屋。
……妈的,戴恩这个垃圾指挥官,脑袋绝对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