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刀（6）（2 / 2）
布料被干涸的血液粘在了皮肤上，饶是湛桓已经尽可能放轻了力道，冷锋还是疼得一激灵，倒是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声音；要不是手下绷紧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着，湛桓还以为这人都失去了痛觉呢。
脱衣服这道工序从未像现在这样让人感觉煎熬过，冷锋肩部中弹，几乎抬不起手臂，湛桓只能半托起他的上身先让他的脑袋从T恤里拔＃出＃来，再慢慢拽着T恤从他双臂之间滑脱下来。
地上不干净，不能把他直接放下，湛桓就这样半抱着他伸手去够急救箱里的塑料布，费了好大劲才展开铺好，让冷锋躺在上面。
“我好亏。”湛桓由衷地说道。他反手用手背蹭了一下自己的后背，温热湿润的感觉让他哀叹一声，“我就带了这一件换洗的衣服。”
几秒钟的寂静之后，冷锋在忍耐剧痛之余居然还有心思笑话了一句：“这么爱干净上什么战场，小兔崽子回家吃奶去吧。”
这两天这帮人怎么老是和吃奶这回事过不去？
湛桓百思不得其解，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了照冷锋的上半身；精壮结实的肌肉在单侧光源的照射下立体出深深浅浅的阴影，要不是此时鲜血横流，手感看起来应该还不错。
“你不懂。”随便接了一句茬，湛桓从兜里掏出刚才从技师那儿顺来的手帕，放轻力道擦去冷锋身上的血迹，“身材保持得还挺好……你都哪儿受伤了？腿上有没有？”
“中了两枪，腿上有刀伤。”大概总算习惯了痛楚，冷锋逐渐放松了身体，低笑了声，“怎么的，羡慕了？不如你叫声哥，跟着老子混？”
“想得倒美，你从这儿活着出去再说吧。”湛桓不理会他，仔细看了看他左腹和右肩的枪伤，随后把手帕塞进他的嘴里，“咬住，你肚子上那个就擦了个边，我要给你肩膀上的那颗子弹取出来。叫出来也行，反正有个精神病本来就打算让我审你俩的。”
顿了一下，他锁上手机屏幕，把手机放进冷锋左手里，又补充道：“拿稳了，你得给我照亮。”
冷锋没力气回答，点了点头。
等给所有需要的器具都消了一遍毒，湛桓深吸一口气，先观察了一下伤口。伤口不是很大，应该是被手枪击中，子弹的位置有点深，需要稍微切开一点才能把镊子探进去。他拿手术刀晃了晃向冷锋示意，冷锋皱着眉闭上眼睛，等待接下来的折磨。
刀锋割过人体时，尤其是像手术刀这样锋利的刀，感受到的阻力并不算大，就好像割开一张纸一样，只是会有血液倏地涌出来。冷兵器和枪＃械完全不同，冰冷的东西被血液暖热的时候会让人兴起一种原始的狩猎欲，想要看着鲜活的东西被撕扯得七零八碎，以破坏换来本能的快＃感。
反正就是变态呗。
湛桓放下刀拿起镊子，就着手电的光，拿出在瞄准镜前的那股子冷静来，稳住手捏住镊子深入那道血肉模糊的伤口，直到碰到一颗小小的硬物、确认能够稳妥地夹住它，这才慢慢地将它从伤口中取出来。
“好了，好了……”湛桓把镊子丢到一旁，迅速清洗了一下伤口，扯出一块干净的纱布来把冷锋肩膀上的血水和汗水都擦干净，洒上止血粉又贴上一块纱布盖住伤口，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把自己额头，“放松，放松一点，已经拿出来了……”
他取下冷锋嘴里的手帕，冷锋咳了两声、大口喘息起来，急速起伏的胸膛上全是汗，滑溜溜得摁不住。
“妈的……”冷锋哑着嗓子骂了一句，紧咬牙关，手机被他攥得发出咯咯的响声。湛桓赶紧握住他的手，用了两分力才把手机抽出来——取子弹过程中光源几乎一点都没晃动，这份忍耐力实在是让人有些佩服。
“行了，你放松点儿，等会儿伤口裂了我可不负责。”湛桓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一半腾空，好让手电光能照下来；随后抖开手帕折了折，拿勉强还算干净的地方给冷锋擦了把脸上的汗，“我继续了啊，你能坐起来不？”
冷锋胡乱点点头，活动了一下过于用力握着手机而发僵的左手，撑住地面慢慢坐了起来。湛桓扶着他没有受伤的腰侧，把他往沙发附近推了推让他能靠在沙发腿上，然后简单处理了一下他左腹的伤口。这一处只是弹片的擦伤，远没有肩头的严重，清洗干净洒上止血粉之后包起来就完事儿了。
“OK，接下来我得扒你裤子了，”在手电光下湛桓也看到了冷锋左侧大腿上破开的痕迹，他搓了搓手上开始干涸的血渍，这浓厚的液体干了以后让人觉得皮肤都发紧，“你可别挣扎，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冷锋有气无力地嗤笑一声，手上倒挺利索，自己单手解开了裤腰带；湛桓顺手帮他把裤子扒下来，还没等看清楚伤口，背后洗手间的门就打开了。他猛地一回头，龙小云撑着门框站在那儿，眼神在他和冷锋之间游移了一下。
空气安静了两三秒，湛桓久违地觉得有一点小尴尬——虽然说战场上女兵也是兵，受伤了需要治疗时没人会在乎你是男是女，湛桓自己也不是没有过被女性＃佣兵扒裤子包扎腿的经历，但是在这种不是那么紧张的情况下让人家看一个只穿了内裤的光溜溜的大男人，总觉得有点……不太好。
“……马上就好，你要不……”湛桓决定打破沉默，瞟了一眼洗手间向龙小云示意了一下。
龙小云没理会他，看了一眼冷锋。冷锋向她微微点点头，她这才抿了下唇，转身又进了洗手间关好门。
湛桓看了看那道门，也回头看了看冷锋，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忽然问道：“哎，她是不是你女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