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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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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东西,”张启山有些气,说话的语气也重了,“打死你才知道上药是不是?”

小副官本就疼得很,又被张启山这样一通骂,委屈得又快要哭了。他把头埋在手臂之间,又不敢真的落眼泪,只顾自地憋着,还以为大哥没发现。

张启山站在他身边看了会,又气,又想笑,随手把尺子往沙发里一扔,上前拿了答卷,扯着小副官就往沙发里拽:“过来。”

几乎是稀里糊涂的,小副官就被放在张启山的腿上了,待他反应过来,张启山已经在沙发边的抽屉里找些瓶瓶罐罐,小副官下意识地以为张启山要给他上药,吓得不行:“大哥……”

“别怕,”张启山哭笑不得,心想打你都没有怕,一要上药就猫似的,他在小副官的身后拍了拍,示意手里的人放松,“不是药。”

听到“不是药”,小副官才算是放松下来,天知道被张启山一顿打完再上药,能要人半条命。

这边张启山哪能不知道小东西在想什么,他能拖一天不上药,就是不想再熬一次疼,张启山想气他没出息,转念又怪自己下手重,因此他往小副官的伤处上抹了好一会子“广生行”的雪花膏,都没有再动手。

受责的皮肤容易干,尤其是尺子这种会给皮肤和浅表组织带来灼热的工具,最容易破坏皮肤,但胜在不容易进入深层组织、造成内伤。张启山训小副官,从来不用容易造成内伤的工具,连马鞭都很少动。所以每每责得重了,看上去皮开肉绽得十分可怜,也不过是皮肉上的伤罢了,养几天就好。

军法处那种军棍太狠,几棍子下去,表皮不伤,全在内里,他是舍不得的。

雪花膏刚擦上去的时候,原本已经干燥的皮肤受到滋润,小副官一下子觉得没有那么紧绷了。但很快的,润肤成分渗透进去之后,刚才灼热的感觉又回来了,还带着一阵一阵的刺痛。

“哥……”小副官趴在张启山腿上,扭头去看他,“怎么了?”

“唔,没怎么——我怕打伤你。”张启山说着,低头恰好看到小副官的眼睛里干净得一点儿杂质也没有,又一阵心疼,心想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打仗杀人他张启山从来没有手软过,对付眼前这个小东西,他是一点实质性的重手都下不去。张启山不由叹了一声,“你怎么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小副官低头:“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你都说了几万遍了,哪次有用了?”张启山数落着,收了广生行的罐子,又把答卷铺平了放在小副官面前,沉着声说,“继续。”

“诶……”小副官这会儿自知逃不掉,也没打算逃,甚至还往下趴了趴,塌腰耸臀地,配合得很。

张启山还算满意,从沙发里摸出刚才随手一扔的尺子,尺子有点长,这会的姿势不太顺手,张启山隔空甩了甩,才往小副官身上落。一组下来,每抽一下,怀里的小东西就抖一抖,好在刚才抹了不少雪花膏,不然照这力度,都该起白皮了。

“嗯……”小副官受不住,闷哼一声,又觉得这样不好,赶紧咬着牙憋了回去。

这一组尤其长,足足十六下,又打在同一处,小副官疼得直哆嗦,好歹还把电码记下来了,没等张启山开口,小副官就自觉地、颤颤巍巍地,在答卷上写下了。

这是一组四角码,摩斯电码只能对应英文和数字,中文只能用数字发短码,再用明码译电,若是需要加密的,也有自行选择密码本的。

张启山沿着卷子上“请求支援”四个字,用尺子点着小副官的背,数落:“到底要错多少次,你才能记得这一串根本就该印在你脑子里的密码?!”

“记,记住了……”

张启山收回尺子,懒得计较,记没记住,公事算完了自有分晓。他再次抬起尺子,又觉得这尺子着实太长,干脆劈手折断了,啪地一声,吓了小副官好一跳。

小副官吓坏了,他以为大哥是在气他犯这么蠢的错,忙不迭地拼命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大哥,我真的记住了……!”

张启山刚把尺子的断面握在手里,抬头就见小副官这么瑟瑟发抖地道歉,弄得他倒有点儿莫名其妙了,不过知道怕也好,省得他绷着脸气大伤身。如此,张启山也懒得解释,用尺子的一头点了点卷子,问小副官:“一级加密,你给我加到哪里去了?会不会加?”

“会,会……”哪里敢不会?

“啪!”张启山扬手又打,“那就写,我看你到底会不会。”

说着,张启山一下一下往下落,没等小副官写完一串电码,就已经挨了约莫十下了。小副官疼得很,小幅度地动了动,根本缓解不了一点儿疼痛,尺子反而咬得更紧了。

“想多挨几下,你就尽管拖。”张启山嘴上说着话,手上一点也没耽误。

待小副官写完,张启山验了正确,已经连着打了有二十来下,小副官疼得直抽气,可怜巴巴地看着最后一个错题,这个三层加密的题,判卷的考官算他错,理所应当。

因为他用了只有他和张启山才懂的密码本,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密码本。

张家祖训。

张启山停了手,看着那题加密电码,也不再苛责小副官,只交代一句:“以后给别人看的电码,不许这么加密——也活该考官算你错。”

“诶……”小副官点头,心想这不就是给你看的么。

“疼么?”见了鬼了,张启山难得会问这么一句。

小副官也是一怔,下意识想着你自己下的手,疼不疼你不知道吗?可转念又十分感动,刚想喊疼,话到嘴边,竟吞了回去:“不,不疼。”

“不疼就好。”张启山说着,扔了断掉的尺子,不紧不慢地往上免袖子,丝毫没有放过小副官的意思,说,“那我们再来算算账。”

小副官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咬舌自尽的心都有了,装什么高风亮节!

张启山低头看了看小副官那副别别扭扭、想求饶又不敢开口的样子,照着肿得厉害的地方抬手就是一巴掌,还是斜面、从下往上抽上去的,当下就疼得小副官一个闷哼。

天地良心,小副官从没想过,仅仅是掌掴,也可以这么疼。

大哥的手,简直就是铁做的。

张启山知道他疼,力是相互的,所以他会选择掌掴,既让小副官足够疼,又不至于打伤他。如此,张启山一言不发,打了约莫三四十掌,直抽得小副官受不住去抓他的裤腿,才算是停了一阵。

“自己说,”张启山小幅度地甩甩手,问小副官,“现在为什么打你?”

张启山说了“现在”,小副官自然明白他这是在算私事,卷子上的错题该打也打了,其他训练也没出什么错,那唯一的错就是……

“是,”小副官给自己找台阶,“学了这么久,还会出错。”

这不是张启山要的答案,但小东西带着哭腔,可怜得很,张启山把手放在小副官的腰上,没有再打,也没给他揉伤,就这么晾着。连着受了三四十个巴掌的伤处,总算得了时间,疼痛很快就扩散开,所以即使张启山停下手没有再打,小副官也不轻松。

“委屈?”张启山问。

“不敢……”小副官摇头,可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因为同一件事反反复复地挨打,他自然是不会怪大哥,可他会把心里的憋屈全转嫁给那件事情本身,他回头,小心翼翼地去问张启山,“我就不能……不学电码么?”

“不能,”张启山几乎没有间歇地接着小副官的话,“摩斯电码是目前最快、最便捷、也是最安全的交流方式,旁的不说,若是战场之上,我方部队被围困,你发错了电报,全军上下几万口,就都完了。”

“可是……”道理小副官都懂,“大哥会发啊。”

“大哥能一直在你身边么?”张启山看着小副官,直看得小东西不敢直视他,才继续说,“何况,在战场上,大哥一定是身先士卒、带着部队厮杀的,我离开阵地,到后方去发电报,部队还不乱了?而整个军队除了你,没有人有这个资格替我发那封求救电报。你说,你可以不学么?”

小副官不说话了,摇摇头算是回应张启山的问话,就又把头垂了下去,等着张启山继续罚他。

张启山也不急,反倒轻描淡写地说着:“你若是觉得太辛苦,或是觉得大哥太苛待了你,倒也无妨——你大可只做一个普通的亲兵,甚至退出军营,安安分分地做你的小少爷——我再另觅副官。”

“另觅副官”四个字,对于小副官而言就是一记重锤,小副官周身一抖,就连先前罚他,疼得厉害的时候,都没见他这样剧烈地颤抖,他吓坏了,回头去看张启山的时候,眼睛里蓄满了眼泪,还有不可置信:“大哥,你不要我了?”

“我没有不要你,”张启山的脸上,依旧是喜怒难辨,“你说,你当初死活非要背着我入军营,是为了什么?”

“保护大哥。”这话是真的,旁人入军营,要么为了保家卫国,要么就是为了些铁饭碗的军饷,保护军长,这还是头一遭听说。

张启山心知肚明,反而用这个问他,“那现在呢?”

小副官憋着泪,带着哭腔回话:“从未变过。”

什么保家卫国,什么家国天下,小副官都懂,可他的天下就是大哥。

可是他的大哥,不要他了。

“可你现在……”张启山用那汪深邃的眼去看小副官,好像能把他给看穿了似的,“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拿什么来保护我?不会求援且不说,倘若斗争形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峻,又或者我被抓了,要在敌人眼皮子底下给你传情报,可你看不懂。小山,你怎么保护我?”

“我……”小副官说不出别的,难受的很,“我错了。”

“错在哪儿了?”张启山不急,等他说。

小副官吸吸鼻子,生怕大哥不要他,恨不得拿个箩筐把自己的错处全倒出来,他说:“是我懒怠了,我仗着昨日挨了几下打,大哥又去军营开会了,就没有看电码,也没上药,倒头就睡了……昨天的功课,我也是今儿晨起补的,我错了……”

张启山见小副官这么可怜兮兮地认错,心想你干的那些事儿大哥难道不知道么。话虽如此,小孩子犯浑偷懒,是饶不得的,张启山沉着声,语气难辨地说:“你自己认的错,该罚多少,自己说。”

“……”小副官最怕这种问题,说多了自己受罪,少了大哥不高兴,若是平时,他一定抖机灵说听大哥的,可现在,大哥都说要另觅副官了,他还哪儿敢抖这机灵。他看了看地上被张启山扔掉的尺子,琢磨着大哥应该不会再捡起来打他,光是掌掴,疼是疼得很,不过打多少都不会伤着,再疼,也就是一夜的事,明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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