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奶奶也是名人啊(2 / 2)
谁料儿子当即跪下恳求,“儿子愿永远呆在娘家。就算是要觅良缘又何妨招上门媳妇。”
富商一听有理,就按儿子的意思去办了。派出去了不知多少媒公。一个个听说是娶谢家公子,都是满心欢喜,甚至姐妹间大打出手要去做东床快媳。再听说是上门儿媳,一个个又打起了退堂鼓,这个推说自己年纪太小配不上,那个又说自己有眼疾绝非良配。
直到谢家公子看中了一个风流倜傥的词人。
恰逢他第二次落榜,失意写下《鹤冲天》:“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谢家公子喜他才情天成,悄悄结识,温柔安抚。郎有情来妾有意,他唤她耆卿,她念他令姜。两人互诉了衷肠,可能还暗结了珠胎。他明知她本性风流,却只道自己能令她□□回头。她爱他温柔小意,多金又深情。
最后还是富商强硬的把这宿花眠柳的词人卿景庄绑了回府,举行了婚礼。夫妇二人也琴瑟和鸣着渡过一些时日。
几个月后,一个健壮的小女郎呱呱坠地,富商大喜,亲自起名“谢咏絮”。还未过孙女的抓周礼,富商的身体就每况愈下,最终撒手人寰。
自富商去后,谢家公子便辖制不住他风流成性的爱人。卿景庄一开始还顾忌这正君的脸色,从不敢在外留宿。
有一日,卿景庄在书房教三岁的女儿识字,指着自己新作的“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喊女儿“卿溶月,娘亲的女儿就叫溶月吧。”
被推门而入的谢元韬正巧听了去,两方愤怒的起了争执,谢元韬指责卿景庄,“你自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沾花惹草,写写画画,留些什么梨花院落溶溶月……什么鱼书欲寄何由达的淫词艳曲,你与些下三滥的通些词曲,我一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你,但而今你也莫在我家里信口雌黄,平白教坏我女儿!”
说罢扔了一个香笺过去,又叫仆妇抱起女儿,夺门而出。
那香笺却是杭州最大的勾栏语春堂的特色,只见上面写着:
“油壁香车不再逢,峡云无迹任西东。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几日寂寥伤酒后,一番萧索禁烟中。
鱼书欲寄何由达,水远山长处处同。”
落款还留着卿景庄的钤印“奉旨填词”。
在那以后,卿景庄自然是更加放肆,干脆就宿在勾栏瓦舍。而谢元韬更是放下狠话,除非官府允他休妻,绝不和离,等着她卿家绝户,从此只当是死了妻主的鳏夫。据说是谢老家主弥留之际给卿景庄下了绝子药,从此以后也不能人道了。(这一处有疑点,但是怀舸听得入迷没有打断飞廉。)
自谢咏絮七岁上,读书的天赋就显现出来,早早考过了童生试。她对经商也不能说没有兴趣,但是显然志不在此,谢元韬只好举家迁到花都,给女儿寻找良师。
女儿十二岁就在恩师的举荐下破格去考了县试,得了头名。谢元韬一个夫道人家,极有见识也觉得如此之才足够经商了,就不愿让女儿再去读书,想她返乡把家业接手起来。恰逢家中有事,没等放榜就先带着家丁回了老家。
可惜女大不由爹,谢咏絮在花都遇到了她多年寻花问柳的老娘。看卿景庄虽然身上透着一股子郁郁不得志的酸腐气,但也没挨冻受饿,仅面色稍白了些。母女两絮絮叨叨,像阔别多年的好友分享了彼此缺席多年的生活,畅谈理想,清议时政。卿景庄深感自己的女儿有经世之才,绝不能埋没于商贾,就勉励女儿一心向学,还给她引荐了当朝新贵,官至少傅的苏轼。其实当时卿景庄的身体已经破败了。指引女儿拜在了好友苏轼门下没过几旬就故去了。
那一头谢元韬听说她们母女相认,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还忤逆了他的意思私自拜师,一怒之下去信与女儿断绝了父女关系。
谢咏絮也正值青春叛逆,干脆在官府更名成了“卿溶月”给母亲送终。最终成了今天名震花朝的右丞相。
…………
故事听完,怀舸咋舌,真是好大一个瓜。话说回来,我怎么琢磨着,我奶奶好像是柳永,别以为名字变了我就认不出来你。
“所以现在奶奶,啊不,爷爷谢元韬他还在世吗?”
“老太君当然健在的啊。我们今天要去的谢庄梅园其实是他的产业。只不过没给家主继承,现在是个开放租赁的宅子。”望舒答道。
怀舸又问:“那他干嘛不搬来花都住啊?”
飞廉小声答道,“因为他和老家慈的故事实在是太出名了,以至于街头巷尾都有所耳闻,甚至还有话本以此为原型,所以他嫌丢不起这个人。”
望舒咳咳两声,“家主多次去信,登门谢罪,请老太君来,均以沉疴未愈,路途遥远拒绝了。”
怀舸还想再问,外面马车妇传声“梅园到了,请大公子落车。”于是停了话头。
望舒替怀舸擦了擦嘴角,正了正发带,捋了捋袍脚。那头飞廉率先下去掀开车帘子候着。怀舸从车辕处踩着小板凳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