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02.

“太叔公，原生来给您请安了。”岑原生朝主座上的老人深深行礼，花白的头发在背后缠成一条老鼠尾巴似的辫子，佝偻的老人颤巍巍地向岑原生伸出手，他赶紧走了过去，扶住岑老太爷。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啊，太叔公……太叔公就担心……担心你再也不回来啦……”

“怎么会呢，这是我家，我当然要回来的。”岑原生扶住他，能感觉到干瘦的手抓着自己就像是缠绕的枯藤，死命的扒着却根本抓不住什么。

“哎，好，好啊，不愧是我岑家的孩子……”大概是得了他的承诺，老太爷渐渐平静下来，拉着岑原生在暖榻上坐好，问了他一些回来之后的打算。

“全听老太爷和父亲的安排。”他垂下眼睛，很温顺听话的样子。

“哼，你那个父亲！”老太爷啐了一口，“是不是他又给你脸色了？

你是岑家名正言顺的长子长孙，若是有人敢欺负你，那便是和岑家列祖列宗过不去！”

“哪能呢，父亲对我很好，劳太叔公费心了。”岑原生笑了笑，拿了手帕给老太爷擦手，又叫来下人送上清火的银耳汤，“太叔公喝汤。”

“对你好？你这么还这么小就送你一个人去国外留洋，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还一声不吭！”

“你啊，你放心，你爹偏心，有太叔公疼你！”岑老太爷接了他的碗，让下人去通知岑家各房，明日在岑家祠堂替他补办一场接风宴，告诉全津港的人，他们岑家的大少爷回来了。

老人家上了年级容易困，岑原生陪着老太爷去歇了，自己绕到祠堂去上香。

岑家是津港百年的大家族，这座城市的兴起有很大程度依赖于岑家的海运生意。推开沉重的红木乳钉大门，穿过白石铺成的神道，岑原生站在祠堂的最深处，雄伟的神主楼仿佛一张大开的口，要将他整个人吞食干净。

他站了一会儿，还是进去了。

密密麻麻的灵位从新到旧，阶梯式的铺开，岑原生在一个角落里找到母亲的名字，深深的一拜。

他母亲原先是个普通的乡下女人，因为老太爷的一道卦文，从岑家支脉的小女儿摇身一变成了岑家主母，同年又生下他这个长房长孙，可谓一步登天，麻雀变凤凰。

但母亲并得不到父亲的宠爱，甚至可以说，岑原生从小是在父亲的无视下长大的。

在岑原生的记忆里，母亲身体不好，又不爱交际，总是一个人留在西院的房子里，靠着窗遥望远方青翠的山林。

母亲很少能陪他玩乐，但她尽全力的去疼爱这个唯一的儿子。岑家富贵，衣物大多都是找裁缝量身定制。但他母亲每年总要给他做一身衣

服。圆领的对襟小褂，衣摆上绣着一只小小的宝瓶。

“平安是福。”这是母亲对他最大的期望。

岑原生七岁那年，母亲已经病得很重，每天都会在床上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父亲从不曾来看过她，只是送来一碗又一碗黑黢黢的汤药。

在一个下着雷雨的晚上，岑原生被闪电吓得睡不着，跑去母亲的卧房，却正好看见母亲悬挂在横梁上的尸体。

他吓晕了，再醒来已经过了十几天。太叔公告诉他，母亲因病去了，岑原生是受不了母亲离开的打击才昏睡过去。如今人已入土，岑原生

须得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