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1）

未至苦处，便自以为坚强。www.biqugexx.net

凌妍已经许久没哭得这样伤心，这般肝肠寸断了。

当年他灰飞烟灭时，用尽最后一点修为抹掉她关于他的所有记忆，她根本就没机会没条件哭。

后来她借着往事镜一点点找回了经年记忆，在无尽而又漫长的岁月中翻来覆去的雕琢打磨。她也曾为些许回忆动容，甚至在后来集魂时，也曾为天命无常所打动。可那样的哀恸不过几瞬，一点酸涩，几滴清泪，时间总不会太长。

可这次，她扑在墨晗怀中，哭得怆然而绝望。那个曾经陪着她教导着她宠着她护着她，她寻了万余年的人，眼里再没有她了。他刚刚看她的眼神里，没有一点点的熟稔，甚至连半分似曾相识的犹疑都不剩。他看着她，完全是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温然呐……”凌妍不知自己哭了多久，连嗓音都嘶哑难辨，她吸着鼻子，含糊不清道：“我真后悔当年一定要记起你啊……”

怨吗？她想怨，却怨不起来。记不得她不是他自己的选择，她又凭什么为一己执念指责他？可是，她再也提不起气力再去痴缠他万年了。www.biqugexx.net当年跨过师徒那条线时，就是难上加难。如今，她实在没有年少时的勇气，再去不管不顾的追求了。年少轻狂的喜欢，是我喜欢你，你要是不理我我就生气！可如今她长大了，在妖中都算得上是高寿的前辈了，在谈起情爱来，便是将那人一点陌生神色都放在心上，不忍心再去叨扰。

这一场持续了万余年的单相思，哭过一场便结束了罢。凌妍终于从墨晗湿成一片的怀中抬起头来，她摸着墨晗有些酸涩的鼻尖忽地笑了：“好了，哭这种事，就不要这么感同身受啦！”

凌妍擦了擦眼角，滚在墨晗怀中又腻了一会儿。好说歹说，才央这这位疗愈术鼻祖大材小用地帮她给眼圈消了肿。

她又回了一趟寝殿。负责日常洒扫伺候的仙官仙娥已按照温然的阶品派了过来，此时正排成一队，听陪着凌妍守了万年宫殿的老宫人们教导。

凌妍将那几个面熟些的仙娥叫过来，领着他们一处一处地说宫内摆设，事无巨细地讲温然的喜好。

他是个清淡雅致的人，衣袍给他备蓝白相间的就好，装饰也万万不能像隔壁那般金碧辉煌。描花的窗棂，勾花的屏风，她样样都依着他的喜好选好。

这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至此之后，便是山长水阔，无需相逢。

温然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他回寝殿时，合宫迎拜，唯独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为首的仙娥叩首回禀：“姑娘说，救命之恩已报过了，她今后会时常焚香祷祝，愿神上平安喜乐。”

“嗯。”温然应了一声，挥手让那些仙官仙娥都退下了。为他守了万年宫宇却又不辞而别，庆归宴上的那位红衣美人的确是个少见的洒脱人。他未将小仙娥的那些场面话放在心上，他不知道，她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虔诚无比。

温然灰飞烟灭前没有什么喜欢被人伺候的毛病，历劫飞升后也没有。他只留了几个当年跟着凌妍守宫的老人在殿内，其余的一律放到外面赋闲。好在他留下的这几个人颇为得力，连烹茶的火候都依着他的喜好，甚是合他心意。

凌妍在墨晗宫中闻之这些消息，仰在床上轻轻勾了勾唇角，露出点难得的笑意。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理了理滚得都快掉色了的衣摆，支着下巴笑盈盈地看向对面正低眉翻书的墨晗。

“你笑什么？”墨晗从书中抬起头来，总觉得这笑容中带着点离别意。

“你猜？”凌妍站起身来踱到她身旁，卷着她的长发在手中边玩边道：“和你告个别。”

“我想去看看我师兄。”

“……”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凌妍忽然变了脸色。她这些天一直沉溺于温然记不得她的哀伤里无法自拔，竟忘了问苏衍去了哪里！温然归来这么大的事，苏衍他就算远在幽冥，也至少该赶过来看一眼。

可是他始终都没有出现。无论是神域大张旗鼓地设宴，还是满天祥瑞，苏衍一直像死了一样，什么响动都没有。凌妍骤然打了个激灵，她蓦地抬起头，紧紧盯着墨晗。她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在抖：“般若有没有和你提过，往生殿里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