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罗山镇魔(五)(1 / 2)
“小蛮!”
被他一声喝,雅天歌的剑堪堪停在他的头顶,仿佛随时都要落下来。
柳画梁笑道:“一个晚上不见就想我了?这么急着召唤我。”
雅天歌眼中的血红稍稍消退了一些,挣扎着露出一丝理性,他看着柳画梁,微微将孤峰万影向上抬了抬。
柳画梁将手抬起,指尖触到那血红的刀尖,魔气立刻灼伤了他的手指。
白辞青叫道:“画梁,别进去!”
柳画梁却没有回头,他的手指抵住剑锋,细细的血顺着他白皙的指尖流下来,他一路朝雅天歌走过去,指尖过处,那如火焰般乱窜的魔气便黯淡下去。
柳画梁悠悠道:“白庄主,我本只想做个看戏人,不料却总是进入戏中。哎,这注定是角儿的命啊。”
他越靠近雅天歌,阻碍便越强,身上的灼烧感也越明显,忽然,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血口,柳画梁笑道:“有道是伤人不伤脸,破相之仇不共戴天哪,不过我见你长得好看,让我在你脸上也摸上两把便作数了,如何?”
山谷里各种声音高低起伏,没人听到柳画梁说了些什么,但那四派仙庄的庄主却听得一清二楚,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雅正南道:“你是白灵山庄的弟子?快出来,否则阵法启动恐殃及你。”
柳画梁的脸上身上都被划开了一道道小口子,渗了红,但他若无所觉,一步步向前走去。
“小蛮。”
雅天歌能听见伏魔阵中纵横交错的锁链相互碰撞,发出凝滞的声音,曾被困在其中的魂魄窃窃耳语,犹如诅咒。他想逃脱,脚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手腕重得好像要断了,却仍然不受控制地举着那把中了邪的“孤峰万影”。
鲜红的魔气犹如烈焰,他想起当年山崖上燃烧的鸟笼,全身的血液都好像被冻住了,模糊的视线中尽是他人恶毒的视线。
“去死吧”
“他爹是魔族,他居然能活到现在!”
“魔族余孽!”
“……”
他在恍然间看见柳画梁从剑尖向自己走来,指尖抚过剑锋,像在触摸着琴弦,雅天歌的耳边忽然响起那段开场的戏词:
“人群中站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他身段修长,着一身白衣,一线墨色如鲜活般在他衣摆流动……”
但那脸上渐渐多了伤口,一道道细小而尖锐,谁在伤他?谁?
有什么力量从身体里涌出,一丝一缕,虽然微弱却正在与那膨胀的魔气对抗,力量越积越多。
柳画梁已经走到他面前了,“哧”的一声,一道魔气划破了他的衣服,在他的肩头留下了一道伤口,柳画梁轻哼了一声,雅天歌陡然清醒过来。
“柳……”
话未出口,剑便首先落下来,雅天歌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竟如一只断了线的木偶般坠了下去,他闭上了眼睛。他活到这么大,一直在地狱的边缘游荡,一边是从小被灌输的“正义”,另一边却是人人都希望他早日踏入的归宿。
落下去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深渊?泥潭?
不重要了。
反正没有人会放过他,尽管他什么也没做过。
可他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人赞许似的摸了摸他的头:“乖。”
接着那人如同在画境中一般,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低声道:“别恨他们,想办法逃出去,好好活。”
他的声音含笑,仿佛真的只是在劝说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雅天歌费力地睁开眼,只见柳画梁捡起了孤峰万影,扛在肩上,仰起头对山谷众人道:“我柳画梁一向不爱做无名英雄,今日就告诉你们,若要活命,便叫我三声爹爹!”
众人:……
竹空弦小声对白辞青道:“你这弟子是不是疯了?”
白辞青知道他向来没个正经,厉声道:“画梁!此阵甚险,莫要儿戏!快出来!”
柳画梁道:“不是儿戏,我是认真的。”
白辞青高声道:“你莫不是也被那魔族迷惑了!怎会如此胡言乱语?!”
竹空弦颇有兴致道:“小兄弟,我们若是不喊会怎么样?”
柳画梁但笑不语。
梅傲苍忽然眉头一皱道:“不好!”
雅正南道:“怎么了?”
梅傲苍仿佛有些困惑道:“阵法出问题了!你们看!”
众人向外圈望去,原本应该升起的伏魔圈没有出现,被巨大的灵力圈起的阵法开始震动,白辞青脸色剧变:“逆流反噬?!”
如泉水般清澈的灵力中绽出朵朵鲜红的梅花,细看之下竟是被魔气侵蚀了!阵法中灵力的流动变得厚重而粘稠,从边缘沿着阵法开始蔓延。一些边缘弟子反应不及,又被下过死命令,站在原地不敢动,转眼被汹涌的逆流吞没纷纷倒地。见状,有人不顾一切转身想跑,只一撤阵便立刻走火入魔,对周围的同伴拔剑相向,剩下的人发出绝望的叫声。
梅傲苍厉声道:“你对阵法做了什么?”
柳画梁无辜地摇摇头道:“不是我呀。”
雅正南道:“这等规模的逆流,恐怕不是他能做到的,可恨那魔头,连死还要拉着我们做垫背!”
白辞青有些着急道:“画梁,事关上千人的性命,快说你有何计?”
柳画梁道:“自然是妙计,保你们一命绝无问题。”
白辞青道:“那……”
柳画梁微微偏过头看他,眼中露出一丝狡黠。
白辞青:“……”
梅傲苍冷笑道:“白庄主,没想到贵山庄弟子教养如此之高,我等真是自愧弗如。”
竹空弦道:“叫三声就能救命,为何不叫?大家快叫啊!”
他说完便振臂高呼:“爹爹!爹爹!爹爹!”
“……”另外三位庄主顿时有掐死他的冲动。
碧风山庄的弟子见竹庄主喊了,自己理所当然便跟着喊,带的几个其他山庄的弟子也喊起来,山谷里响起了稀稀落落的回音。
柳画梁笑道:“不肯叫?那我换个条件如何?”
雅正南道:“什么条件?”
柳画梁指了指身后:“放他出去,不要伤害他。”
“不可能!”雅正南断然拒绝,“再说,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弟子,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柳画梁“嘘”了一声,道:“你们听见没有?”
风吹过山谷低低的呜咽,林中的叶子相互摩挲发出的沙沙声,期间夹杂着外圈弟子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柳画梁接着道:“还是说,这些弟子不是你门下的,所以一点也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