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玉本无暇(1 / 1)
次日清晨,瑕玉打着呵欠从房中走出来,不知为何,觉得脑袋中昏昏沉沉的。---四下不见素秋,暗自奇怪,平日里素秋一向起的比她早的,于是准备去她房间瞧瞧。还未走到,房门忽然开了来,瑕玉定睛一看,那走出房门的人竟是东方谨!两人对望一眼,皆有尴尬之意,还是瑕玉率先开口“公子要吃些早点么?”东方谨轻咳了一声摇摇头道“不必了,多谢老板娘好意。”瑕玉只笑笑,低下头,东方谨点头示意后迈步离开。
瑕玉立即闪身进了素秋房间,但见她还睡在床上没有起身。“阿玉姐姐?你怎么来了?”素秋看着瑕玉风风火火地闯进来问。瑕玉快步上前坐至床边。素秋坐了起来,看瑕玉不说话,又问了一声“怎么了姐姐?”瑕玉盯着她几番欲言又止,才道“妹妹,你与那东方谨……已经……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么?”素秋闻言,只垂了眸子,轻轻点头。瑕玉忙问“他可有逼迫你?”“不!”素秋立即说“我是心甘情愿的。”看她满面春光,瑕玉自早已想到了的,但仍是想再问问“那你……作何打算?”素秋微笑道“东方说,等他忙完了手头上的事,便带我回去。”
素秋说着,话语中难掩喜悦。瑕玉望着她,却是心头苦涩,只因她,心中的那份不可言说。
瑕玉是个苦命女子,生于一贫苦人家,五岁那年遭了天灾,爹娘为了活命将她卖去了青楼换了三两二钱银。初时,她只是跟着花魁姑娘做侍女,后来,她出落的越来越好看,楼中妈妈见有不少客人同她打问,便于瑕玉十四岁时,高价卖了她处子之身。瑕玉那时还不叫瑕玉,爹妈没有给她取名字,进了楼里,妈妈随口叫了她阿玉,后又成了鼎鼎大名的玉姑娘。她本就聪明,再加上命途多舛,叫她早就看透了人情世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很是讨人喜欢。短短两年,坐上花魁之位。
当时城中有位姓赵的公子,父亲是朝中的官儿,人长得也不差,最喜女色,可偏偏在那一方面,有特殊癖好。被他玩过的姑娘,轻则半月下不得床,更有甚者被当场凌辱而死。阿玉风头正盛,那赵公子自然瞧上了她,花大价钱包下她一月。那段时期,阿玉可谓是过得生不如死,一日,那赵公子竟要将一木塞似的事物塞进她的**,阿玉忍无可忍,想来左右也不过一个死字,抄起放在床边本要用在她身上的木椎,刺死了赵公子。
阿玉自知闯下大祸,青楼留她不得,于是过上逃亡日子,只是赵家家大业大,她一介女子又带着伤痛,如何躲得过?阿玉被赵老爷派去的杀手逼至悬崖,退无可退,叹自己一生坎坷,死了也好,只望来生投个好人家莫做瘦马,只望来生,莫作女子。www.biqugexx.net转身就要跳了下去,忽闻声女子娇叱,一白色身影在黑衣杀手群中穿梭。逃亡了这许久的功夫,阿玉早已心力交瘁,就在白色身影冲自己走来那一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即使在睡梦中,那白影也挥之不去了。
阿玉醒来时,睡在一间略显简陋的茅草屋中,听见的第一句话便是“你醒啦!好些了么?”阿玉循声望去,只见一白衣少女坐在不远处。她在青楼长大,自见过美人无数,妖冶美艳的占多,清冷端庄的亦不少,只未有如这女子一般的,高鼻薄唇,尚稚气未脱,明明是一派英气长相,却偏生了一双浅瞳媚眼,叫整张脸都柔和下来,有一种疏离之感。阿玉张了张嘴,只觉口干舌燥发不出声,白衣少女上前扶起她,一只手伸过去揽住她的肩膀,叫她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拿了床边一早晾好的温水,喂进阿玉口中。
“姐姐莫怕,那些贼人已经被我赶跑了,你好好养伤便是……我叫素秋,你呢?”白衣少女道,阿玉抬眼,愣愣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感受她透过粗布衣递来的体热,温水过喉,直润心底。良久,她答“我叫……瑕玉。”
自那日起,瑕玉便跟着素秋,那时她才知道素秋是天命城的杀手,纵然素秋多次告诉她江湖险恶,她也执意不要离开。她只是跟着她,无论做什么。她只道,同素秋在一起,仿佛可以洗清她满身罪恶,若素秋愿意,她便一生相随,若他日素秋得了良配,她便送她风光大嫁。当然,这些心思未曾告诉过素秋。瑕玉不会武功,素秋便授了她门派的武功心法,又将师傅留给她的《五毒经》和《梅枝金镖》传授给她,瑕玉天资聪颖,又因不想拖累素秋而异常努力,武功渐渐有所成。
这么多年的相伴,叫瑕玉差点忘了,总有一天素秋会离她而去。
瑕玉伸出手紧紧抱住她,也不再去回想过往点滴徒增伤感,只道“阿秋,我为你高兴。”素秋隐隐觉得瑕玉有些不对劲,但很快被愧疚之情冲散了,她不能告诉瑕玉有关初日的事。这些年,多承瑕玉照料,早已将其当作至亲。然初日,也就是东方谨,心有大业,她不欲离开她。可此中凶险,她是愿为东方谨去涉却不愿将瑕玉也卷了进来的。
东方谨与瑕玉分开后,尚未回房,陈七先是从房间走了出来,见着东方谨走来方向,先是“咦”了一声,又想起昨夜素秋姑娘说,那边是她和瑕玉的房间,饶是他陈七再傻,也该想到了,再瞧东方谨神色,更道自己猜的**不离十,心想这右护法平日里见着姑娘毫不为其动,哪怕是他心悦的素秋,昨日也是一副谦恭模样,谁知他竟闷声作了大事,果然风流少年!陈七嘿嘿笑道“右护法,可是都办妥了?”东方谨拿着扇子在陈七胸口一拍“怎得我还需向你禀告么?”陈七看他语气平和,更没了惧意,继续打趣“我这不是盼着右护法赶紧将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给带回去嘛!”东方谨一笑,迈开步子说“待办妥神威寨之事。”
下楼时,孙谋已侯在大堂了,陈七道“呦!孙兄弟,这么着急么?起的这么早!”孙谋瞥了他一眼,陈七自知没趣的闭了嘴。孙谋与东方谨道“右护法,咱们何时动身?”东方谨笑道“孙兄弟,我知你心切,不过总归是要填饱肚子的。”孙谋心里对东方谨服气,自然听他的话,道“是,是,是,老孙我太心急了。”东方谨哈哈一笑“孙兄弟重情重义,我心里明白的。”
三人自行找了一张桌子坐下,陈七拿出一包干粮来,又掂了掂桌上的水壶,所幸还有些水,便先取碗给东方谨倒了些,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随后仍在桌上对孙谋说“自己倒!”孙谋暗自“呸”了一声,取壶自酙,见东方谨已取了干粮就水吃起来,道“昨日初见右护法,看衣着打扮,还当是哪家的公子哥,却不像是个江湖人。”陈七咬了一大口干粮说“你、你这就叫那个什么鼠目寸光!你当江湖人都是似你我一般的大老粗么!”说罢,看了孙谋一眼,瞧见他一张黑长的脸上嵌着两枚突兀小眼,当真如同“鼠目”一般,兀自笑出了声。孙谋看他没由来的笑,虽不知缘由,但也知于自己无好,瞪圆了眼睛怒目而视,哪知陈七却笑的更烈。
东方谨在一旁笑而不语,她知陈七爱热闹,只是此行跟着她,定当憋坏了,如今碰上了个性相当的孙谋,是以多次出言相逗,实则并无恶意。
两人吵吵闹闹,掩了门外沙沙风响。
神威寨在与大荒堂相背的地方,不过路程较近些,陈七为此长舒一口气。三人在正午大热之前赶到了神威寨,那寨门修的高大宏伟,气势不输大荒堂。方往里走了几步,孙谋忽道“不对!”陈七忙问“怎的了?”孙谋四下看看说“这神威寨中虽说只是一群山贼流寇,但一向纪律严明,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今日却不见一人,这其中定有古怪!”东方谨点点头“这诺大的寨子,的确有些静的过头了。”三人又提步往里,途经的都是空无一人的小营帐,约莫半柱香功夫,始到正厅。只见正厅大门紧闭,门口守着两名身着粗布兽皮头戴白巾的山贼喽啰,见三人到来,立刻抽了兵刃“什么人!”孙谋本就与寨中人结了怨,说话自是不客气的“我们是山海教的人,叫你们老大出来!”那二人互看了一眼,猛然挥刀冲上来,见他们先动了手,孙谋求之不得,抽出长棍挡下二人攻势,而后一挑一削,一下打在一人下巴,一下打在一人腹部,“嘭、嘭”两声,二人倒地不起。孙谋轻哼一声,心下大快,却见东方谨皱眉看着自己,理直气壮道“怨不得我!是他们先动手的!”
说话之时,紧闭的大门打开,不少人涌出来,或头戴白巾,或臂绑白布,皆未带兵刃。他们看了眼被打倒的人,冲出两人扶他们向后走去,其余怒目向东方谨三人,只作戒备状。似在侯人发落。“不知三位英雄来此,有何指教。”一男声响起,众山贼赶忙从中间让出一条道儿来,只见一披麻戴孝的男子慢慢从正厅走出,他的脸色煞白,嘴唇发青,一副久病模样。东方谨拱手说“在下山海教右护法东方谨,与贵寨大当家有约。”男子闻言咳了两声,向东方谨还礼道“原来是东方右护法!失敬。在下解诚,神威寨三当家……右护法来意我已知晓,只不巧近日寨中出了些事,大当家下山去了,不知何时回来,此番却是叫右护法白跑一趟。”言下已有驱逐之意,陈七大怒,正准备抢身上前大骂,却被东方谨拦下。东方谨向解诚道“如此,那我便明日再来。”解诚长揖一下说“在**有不便,不能远送,还请右护法见谅。”东方谨点点头转身离去。陈七恶狠狠看了解诚一眼,连忙追了出去,孙谋瞧此次谈判不了了之,也是气极,一跺脚,追东方谨去了。
陈七一路上骂骂咧咧,又看东方谨毫不在意,更是恼怒,道“那解诚算个什么东西!教主瞧得起他们才派咱们右护法来谈判,大当家不露面,竟还派个病秧子出来!我看,就应该直接带了大荒堂的弟子们杀上来!就他们那个样子,东方护法一个人就能给挑了!”“你知道个屁!”孙谋对陈七骂道“那三当家解诚虽素来身体羸弱,却是足智多谋,精通兵法,人送外号‘小卧龙’若不是因为他,我们大荒堂也不会吃那么多的亏。”陈七哼了一声“你怎能长他人志气!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有什么了不起!我看,咱们右护法也聪明得很!”东方谨一笑,道“是比你聪明些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