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所长(1 / 1)
李伯忠一下子新得两个通房丫头,面上的喜意是遮都遮不住,也不知矜持一下,连忙问二女叫甚么名。
丈夫如此急色,郑氏嫌丢人,重重地咳了声。想到这会儿女都在堂上,实在替李伯忠没脸,一张脸顿时成了猪肝色,
李廉几个见此趁机辞出来,周素贤晓得李庸只怕在路上没有吃好,趁他回房换衣的空档,往灶房下豆皮。
这会灶房只有周素贤主仆两个,小环觑着空纳闷问周素贤,“太太的态度竟然转了个大弯,若是搁到从前哪里会给老爷买丫头服侍,也不知太太受了甚么刺激!”
周素贤看水开了,往锅里搁一勺香猪油,再把干豆皮下进锅里,才道:“人都会改变,桃红这事搞不好就要带累三娘子,我瞧太太多半是不得已才妥协的。”她话虽这么说,心中多少生了些兔死狐悲之感来!强悍如郑氏也不得不低头,眼下她和李庸浓情蜜意自然不担心他会生二心,但往后总有人力穷尽时,世事难料……
这样的念头才冒出来就叫她掐灭了。在感情上她自认从前略有些底气不足,因不曾确认过李庸的心意,但眼下她二人既已定情,遇事并不怕事一向是她的作风,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防患于未然才是眼下该做的。夜里睡下时,揪着李庸的前襟娇娇地道:“莫要有样学样,你只能是我的,旁人休想染指!”
李庸看她一改从前的淡定,这会既温柔却又霸道强悍的宣示他的归属权,不由深深迷恋,双手一箍把她紧揽在胸前好一阵的笑
周素贤斜睨他一眼,不禁又羞又恼,要拿拳捶他。
她的样子实在可爱又迷人,李庸胸间忽然盈满一种说不出的情愫,这会只想一亲芳泽。
周素贤以手遮他作乱的唇,皱起眉嗔怪道:“还笑,跟你说正经的哩!”
李庸憨憨地亲她的手,双目灿若星辰般,叫她顿时没了抵抗力。周素贤一阵心慌把他一推,却叫他把手拉住,凑在她耳畔醇醇道:“贤娘,有你一人足以!不用担心,这一辈子我都是你的!”
他的气息热热的吹在耳畔,险些令她颤栗起来,这样的情话谁不爱听,周素贤心中甜丝丝的,顺势窝在他怀里打算再敲打一番,想想却又觉着多余。抬眸定定地望着他,用很温柔的语气道:“四郎,往后不管发生甚么,我们夫妻都要一条心,没有甚么坎是过不去的。”
她这也算是拐弯抹角的点拨了,李庸素来聪明,如何听不懂她话中所含的隐晦之意。深知人力有穷时,有时候非是人所愿而是世事弄人!他坐正身姿收了玩笑之色,郑重道:“你放心,我都省得,你我同心,其力断金!”
周素贤赞赏的点头,见他这般识趣,主动圈着他的腰笑道:“这还差不多。”又软声道:“我总记得那一回你冒雨出来寻我,又背我回家,那天路旁的桃花开得浓滟,我在你背上止不住掉眼泪,那时心中感概不已,老天垂怜叫我遇见你,从来到李家,你总是对我那么好,何其幸运我们能结发为夫妻,我希望这份美好的感情能长长久久,将来垂垂老矣时,还能对儿孙说起……”
这还是周素贤第一回向他表白,李庸哪里还能矜持住,狠狠吻下来把她的余音悉数吞没,他的心中鼓荡不已,也是头一回领略到她的情话竟能令他无限欢愉雀跃,心中仿佛有甚么东西急欲破土而出。
周素贤懵住,刚才还好生生的说着话,转头就被他搂在怀中亲得喘不上气来。这一次的亲吻不同于以往,他的吻如急风骤雨落下,令到她瞬间意乱情迷,偷偷瞄得外头一眼,窗外月色正浓!
第二日周素贤又起迟了,好在小环觑着点叫她起床,服侍周素贤梳洗时,见她脖颈上面星点的紫痕,脸上腾地一下烧红了,偷偷往床上瞄一眼,的确是换过床单。她素来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加上与周素贤亲近,放下梳子关切问道:“你和四郎圆房了?”
周素贤急忙否认,但这种夫妻闺房之事怎好对人讲,只好含糊道:“我还未及笄,相公也不是个鲁莽的。”
小环狐疑起来,实在想不通,以为周素贤面嫩不肯承认,到底自持大周素贤三岁,以前在乡下曾经听过不少妇人的诨话,生怕周素贤吃亏,道:“你也莫由着四郎乱来,趁着离你及笄还有小半年,也该叫大夫开几道方子调养身子,最好像大奶奶一样,圆房后很快就有喜。”
周素贤听得一脑门子的虚汗,生怕小环再口没遮拦,急忙拿话扯了过去。
中秋过后天气转凉,一阵秋雨一阵寒,家中人人开始添置夹衣。自从郑氏与李伯忠添了两个丫头服侍,两口子相处起来较之前和睦许多,再不像从前动辙恶言相向,家中的气氛也和气安宁起来。
果真如李嬷嬷所料,李伯忠每日与两个通房在家中红袖添香,也不大再去外头逗猫遛狗。郑氏看她们能把李伯忠拴在家中,心中多少好受了些,在李嬷嬷的提点下,时不时施点小恩惠,名叫静香和袅袅的两个通房丫头对郑氏无不服贴。
唯一还在使脾气的便是三娘子,看静香和袅袅十分不顺眼,好在郑氏管得紧,日日将她束在房中磨练女红,又命刘妈每隔三五日教她灶上功夫,卯足了劲儿要为三娘子说一门好亲。
小环与周素贤玩笑道:“家中许久没这般安逸了,若是早知道与老爷身边添个机灵人服侍,哪里还能闹出后面恁般事来!”
摊上这样一对公婆,实在不是甚么幸事,周素贤也生了感叹,道:“太太爱财,老爷贪色,如今也算是各有所得,也不知她们年轻时是怎样处过来的。”
小环与她递上一盏秋梨汤,笑道:“我看大郎和四郎就不同,大奶奶要与大郎纳通房丫头,大郎还说大奶奶多心,坚辞不要,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礼仪廉耻。”
周素贤原本在写菜谱,闻言搁了笔好奇道:“大嫂要与大伯纳通房丫头,这话又是怎么传出来的?”
小环一副八卦的模样,上前与她小声道:“还不是中秋节那回,听说那晚原是大奶奶打发立夏去服侍大郎的,后来也不知是怎么个回事,反正大郎没收用人,大奶奶不好再把立夏留在身边服侍了,这才打发人给三娘子服侍的。”
周素贤暗猜事情肯定不会这样简单,但吴瑞玉的做法却深得她心,没有因为所谓的贤名就把丈夫推给旁人的,想了想便交道小环,“往后莫要去打听中秋那晚的事情,眼下日子安生,莫要再添乱。”
小环吐了吐舌头,点头应下,讪讪道:“这可不是我去刻意打听的,也是胡乱听了两耳朵,今日也是凑巧提起才说与你知的。”
这几个月来小环的脾性改了许多,再不像从前那般毛毛燥燥喜欢摆弄小聪明,周素贤也就笑了。把桌上一叠菜谱整理好,命她送去给平绍的小厮。
小环收拾一通,包了个素青色的包袱皮,朝外招了辆马车往相聚楼去,与平绍送菜谱之事她已做过两三回,如今已然架轻就熟,到了相聚楼,见平绍的小厮平茂候在包间里,与崔掌柜打过招呼后,将包袱递予平茂,便折身要走。
平茂却将她拦起,问道:“怎么又是你来,你家四奶奶呢?说好这回要她来,我们七爷有事要问四奶奶呢!”
小环听他口气多有怠慢周素贤之意,当下柳眉一竖,狠狠瞪他一眼,气道:“你是个甚么东西!也敢对我家四奶奶出言不逊!”想想又替周素贤不岔,平绍这厮打的甚么主意当她不知,又怨怪地看了崔掌柜一眼,恶声与平茂道:“莫要狗仗人势,咱们四奶奶是金贵人,你若再敢胡言乱语,这合伙的生意做是不做,我家四奶奶本也不稀罕。”
崔掌柜一脸的歉疚,欲要在中间说和,忽见包间的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平绍,却听他摇扇笑道:“好个泼辣护主的丫头!”
崔掌柜生怕他对小环如何,连忙上前替小环开脱,矮身道:“七爷见谅,小环这性子又呛又辣,便是四奶奶有时也头疼不已。”见小环眉头紧皱,又示意她莫再多生口舌。
平绍却笑了笑,行到小环跟前,仔细打量一眼,出声道:“回去与你家四奶奶相告,若想生意合作顺利,避而不见怎么成?我这里一堆的疑问杂症,问你个丫头你又如何知,九月初一我在此设宴,务必请四奶奶准时赴约才好!”
小环对上平绍锐利的眼神,心中多少有些惧怕,但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为了周素贤甚么都能豁出去,硬是让自己强撑了几分勇气,对上平绍的眼眸道:“婢子回去一定如实相告,但有一句话婢子也要为我家四奶奶分说,生意归生意,我家四奶奶心地好,为朋友挺身而出,还望平七爷放尊重些,好之为自罢!”
崔掌柜急忙把小环拉开,但平绍又岂会和一介丫鬟计较,越发觉得周素贤的不凡,便是身边的一个丫头都这般伶俐护主,嘴角微微上翘,看了小环一眼,就这么扬长而去。
小环见平绍的人影消失在门口,身子一软,捂着胸口好一阵喘气。
崔掌柜也不知劝她甚么好,但平绍的意图他却是看得明明白白,思量一会,便与小环苦笑道:“都是为着我崔家四奶奶才会如此委曲求全,罢了罢了,惹上这煞星又岂能轻易脱身,还劳你回去后与四奶奶传个话,这相聚楼不开也罢……”
小环却阻止崔掌柜说下去,她心中明白周素贤的抱负,也不想崔掌柜内疚难过,便道:“崔叔莫急,奶奶她自有成算,你莫担心,今日倒也怪我冲动了,回去我自会与奶奶分说。”
崔掌柜没得法子,小环趁机辞去,回去也并不隐瞒,一五一十地把发生的事情向周素贤分说,到这会她也有几分悔意,若是平绍一怒之下生了歹意,欲坏周素贤的名声,那可怎么办!
周素贤仿佛知道小环在想甚么,轻轻一笑,赞了一句小环勇猛,顿时把小环乐呵起来,转头却又愁眉苦脸,道:“那厮太不要脸,要奶奶去赴约指不定没安好心,奶奶不能去。”
周素贤却早有成算,也是时候对李庸道明了,便摇头对小环道:“明儿你再去一趟相聚楼,就说我会准时赴约,也要崔叔莫担心,把相聚楼好生经营起来才是。”
小环不知她葫芦里卖的甚么药,但她向来信服周素贤,第二日果真去回信。
※※※※※※※※※※※※※※※※※※※※
努力存稿中,希望这个月拼日更,谢谢看文的亲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