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1 / 2)
月色如水倾注在草木之上,映照出露珠剔透。邝露确定四下无人,悄悄化形为一只小蝴蝶,扑哧扇着美丽的双翼,飞向了未知的秘密。
待飞到一座宫殿之前,她确定四周无人,这才静静的降落在地。
她现在的灵力太过微弱,以至于都支撑不了她幻化太久。不过,只要到了这熟悉的宫殿之中,她自有办法隐藏自己的行迹。
上半夜她已经在天界转了一圈,确定这位天帝陌瑾对即将发生的叛乱毫无察觉,原辰傲手下负责宫廷守卫的御殿军都已经唯夜帆马首是瞻。
她不得不佩服夜帆的能力,从她观察到的种种情况来看,他似乎不仅成功的让陌瑾沉迷于女色,无心公务,甚至还进献给他一种“无极仙丹”,供他和妃嫔寻欢作乐时候使用。她虽然猜测不出这种仙丹的成分,但如所料不错,应该是用一种鬼界所产,能够使人产生快感和幻觉的草药所制。
表面上,夜帆对她的态度毫无问题,顶多算有点轻慢,这也是正常的事情。但就在念夏送她去房间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她的神志恍惚,这很不对头。
念夏似乎是在提醒她什么。她总觉得,事情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按道理说,她应该速速离去,可是她实在不想如此无功而返。
邝露摸了摸手中的人鱼泪,润玉说过,发现不对,要提前传讯给他,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可是,如果她现在传讯给润玉,润玉必定会带她回去。即使她告诉他夜帆有问题,但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润玉念及往日情谊,也未必愿意深查。
直觉让她觉得,这个人是个威胁的人物。
她抿了抿唇,朝前方看去。
几个仙娥成群结队走过,邝露连忙躲到了一棵大树旁,听到她们正在谈笑风生。
“你们说夏妃娘娘是不是失宠了呀,陛下好久没到她哪里去了,这是为什么啊?”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他们说,辰傲将军之所以行刺陛下,就是受了夏妃娘娘的蛊惑!”
“可是夏妃娘娘已经如此受宠,她为什么要勾引辰傲将军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她就是故意气天后娘娘来着,现在辰傲将军死了,天后娘娘也进了冷宫。天后娘娘一直看夏妃不顺眼,这回她肯定高兴了。这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陛下都知道她和辰傲将军的事情,怎么还没有处罚她?”
“听说是少康星君一力保她,陛下又没有确确实实的证据,这才放了她一马。我看少康星君多半也和她......”
邝露见她们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却净是谈一些后宫争宠之事,不禁皱了皱眉头。
看来,从这群仙娥口中,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她见她们慢慢三三两两走散,屏住呼吸,正准备聚集灵力,好化形再往他处探听消息,却听到一个仙娥对旁边的人说:“清瑶姐姐,我明日需下凡办点事情,你帮我顶了凌烟阁洒扫的差事可好?”
“你也太小心了吧。”那个被称作清瑶的女子调侃道,“凌烟阁最近半年在修整,少康星君不许闲杂人等进去,就算是洒扫之人,也只能在外围出入,根本就没什么事情可做,你偷偷溜走就行,何须和我换班。”
仙娥显然是个老实本分之人:“天宫的规矩,违背了总是不好......”
邝露已经没有在意她们后面再说什么了,她察觉到她们话中的古怪之处
——夜帆对凌烟阁似乎特别看重,莫非那里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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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窗棂外,皓月当空。邝露无心欣赏这美妙的景致,而是潜入了凌烟阁,紧张的翻找着其中的物品。
这凌烟阁里经卷众多,她四周寻找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邝露在阁中来回走了两圈,终于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之处——脚底的触感。
地下的砖,并不是每一块都是实心的。在有些砖上面行走,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松动。
她踮起脚尖,踩在了每一块空心的砖上。
一步,两步,三步......四十九步。
空气陡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整个阁楼似乎开始扭曲起来。刺眼的银色光芒从她踩过的四十九块空心砖中焕发出来,瞬间充斥着整片空间。
“好痛!”
邝露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一阵天旋地转后,银光忽然消失了。一股熟悉的奇特的香气弥漫开来,她下意识的用鼻子嗅了嗅。
一个温柔和气的声音传来。
“想必是我招待不周,慢待了邝露仙子,才让仙子长夜难眠,逛到我这凌烟阁来了?”
邝露觉得一阵凉意袭来,强作镇定的睁开了眼睛。
她掉进了一间密室。
整间密室内空无一物,唯有一张方桌置落于中央,在墙壁的四周燃烧着火焰,豆大的火苗不时跳跃着,散发出微弱的光亮。桌上放着一个打开的盒子,盒子里有一叠信笺。
夜帆正坐在桌前,笑容可掬的看着她。
她硬着头皮说:“小帆,你怎么在这里?”
夜帆叹气:“你们可知道,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是润玉为他起的。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润玉希望他忘记前尘旧事,重新做人。可他却不愿意做那个乖顺恭敬,温良俭让的徒儿。
他天生不是个安分守己之人,又怎么甘心平凡度日?
邝露不知何意,只得充满警惕的望着他。
夜帆笑了笑:“我是专程等着仙子驾临的。”
邝露反问道:“那群仙娥,是你安排的?”
夜帆笑而不答,邝露忽然醒悟:“你当我的面,暗示念夏留住我,让我看出来,也是故意的?”
夜帆的语调里带了一丝欣赏:“容乐公主,你总是比我想象的聪明一点。”
他缓缓说:“包括你自杀那一次,你居然能想到,用当街自尽来向润玉示警,避免他踏入陷阱,这份见识和决断,已非寻常女子所能及。”
对手如果太蠢,岂不是对他的一种侮辱?他虽然不喜欢邝露,但是依然愿意给她应该有的尊重。
邝露虽然心中不明其意,但是却莫名其妙地寒凉了下来,仿佛瞬间从盛夏入了隆冬。她隐隐约约听出了其中的不对之处。
“我在临天国的事情,你怎么会如此清楚?还是说,那件事情和你有关?”
夜帆笑的温柔和气:“不错。”
邝露心如遭雷击,一颗心仿佛瞬间沉到了无边无际冰冷的海底。
“为什么?”
夜帆说:“仙子如果好奇,不如看一下这些信,或许能解释你的一些疑惑。”
说罢,他手一挥,几封信笺自动从盒子里飞出,到了邝露的手中。
邝露打开信笺,看着那些半空中浮现出来的淡淡的字迹,脸色越来越白。
她抬起头来:“你和鬼王究竟有什么图谋?他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让他不用担心润玉,是什么意思?我现在的身体无法聚集灵力,是不是你干的?”
她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语调急促,略显慌乱。
夜帆懒洋洋的说:“你不需要知道这些,因为你也就算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邝露坚持道:“就算是死,你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夜帆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好,你非要知道,我就告诉你。”
他优雅地缓缓靠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只蝼蚁。邝露紧张的往后退了两步,转到了桌子的一角。
“你可知道,润玉他为了你,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如果不是朱雀拿你的安全威胁他,他根本不必卷入西启国王宫的是非中来。你自作主张,非要嫁给宗正无忧,为了让你和离,他不得不求助云珅,被他所制约。为了你,他不顾大局,明知道可能暴露身份,还几次三番私自离开上清天去见你。你死了之后,他更加是消耗大量灵力,想方设法复活你!而你,你为他做过什么?”
他目光异常的阴郁:“就连你自以为是的自杀示警,表面看上去是为他牺牲,也不过是多此一举。宗正无忧一个凡人,和他犹如云泥之别,能够把他怎么样?你对他从来没有丝毫的用处,只会成为他的弱点,他的累赘,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你说,你是不是死了更好?”
邝露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这么说,你杀我,是为了润玉好?”
夜帆又笑了起来:“你可以这么理解。”
邝露气极而笑:“原来杀人放火,只要是为了你喜欢的人好,就都成了正确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听过如此荒谬的借口。”
她一面在和夜帆周旋着,一面借着桌子的遮挡,悄悄将手中信笺撕下一个小角,封存进了人鱼泪的存储空间,又用仅剩的一点灵力,复原了信笺。
如果夜帆说的话是真的,那么他就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物。他智商极高,偏偏思维逻辑不同于常人。他所谓的为了润玉“好”,必定会给润玉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
即使今日她命丧于此,只要留下一点点蛛丝马迹,润玉也总有一天能够查出真相。
夜帆看着她,意味深长:“是啊,这么荒缪的理由,就算你告诉润玉,他也不会信的,是不是?”
邝露冷冷道:“你也知道荒谬?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
夜帆耸耸肩:“别人的命,与我何干。”
邝露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你伪装了这么久,可真是辛苦了。你敢不敢把这些话,自己拿到润玉面前去说?”
夜帆摇了摇头:“明知道师傅他听到这些话会不高兴,我又怎么能告诉他呢。他若是气坏了身体,岂不是我的过错。死几个人是小事,师傅生气了才是大事。”
邝露不禁张口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