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贺衣(1 / 2)
这话倒是我脱口而出的,一时之间有点愣住。离师姐平日不爱往外,一个月也只得见上她一面,这一面也只是偶尔在竹林深处看见速风般的身影,能这样端端地伫立面对面倒还是鲜少的。
很显然于我小时候记忆中的她稍有不同了,似退去了往日的青涩羞怯,更娇艳妩媚了几分。
她的眼神非常淡漠,嗓音也冷冷道:“瑶师妹找我为何事。”她将铁剑收回刀鞘中。
这被她一问我不免有点慌:“那个…呃…就那个…”我天,我从小便有这个毛病,这一紧张便会结舌,现在正想抽自己几个耳光。
镇定点!不能再让离师姐觉得你还是当年那个爱粘着她冷屁股的小屁孩了!现在可是青春洋溢,窈窕淑女一名!必须摆出一副知书达礼,品貌端庄的样子!
我清咳了几声,摆出一种自以为很得体的表情,再用自以为很迷人的嗓音,沉沉道:“此趟前来是想寻你一事。”
“甚?”她转身走去,春风挽起她黑长的秀发,青丝如娟地随风飘逸。裙摆也悠悠荡起。只可惜她的背影看起来萧索,宛如在寒风中独立的竹枝。
我迈出步子跟在她身后。
“过两日便是我的生辰,师姐你也知晓得,诛凌派的习俗。随后我必须下山,一时半载是不会回返…”我故作淡定一派自如地解释道。
“我也了解师姐你不喜参加宴会与人打交道之事…所以如果为难的话那还是不劳烦你了…”
“嗯?”她回眸望着我,就这么定定望着。眼神中带点不明的意味。
“就…想问下师姐能不能出席一起为我庆生啦!”我被她这么一看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最后带着略扭捏的语气一口气说出。
……
然后换来了一片沉默。
我是低着头的,不敢抬头去看看离师姐的脸色。
“实在为难的话就算了……”果然就算我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也无法打动这位住在冰寒十丈的冰块吗……
……
还是一片寂静,无人回答。
我微微抬起头想要看看离师姐在做甚,是要考虑得如此久吗?谁知我一抬头望去哪有什么美人在扶额思考,她早就把我丢在后头一人独自径走去她的小屋。
“离师姐!稍等片刻!”我大喊上前追去,谁料到一个完美的左脚绊右脚,带着“啊!”一声将自身倾斜跌入灌木丛中,随即感觉后脑勺被猛地一击,这一下差点将我给敲得脑袋破壳,疼得我连连呻吟,几近落泪。
只感觉有一阵慌忙的脚步匆匆赶至我身旁,将我扶起,那人道:“怎么了,磕着哪了?”离师姐的眼神在我身上四处打量,仔细瞧着每一寸表露在外的肌肤。
“脑袋…疼…”我委屈巴巴地望着她,手中揪着她的衣袖不放。
她听到后表情一转,眉头促起,额间的朱砂痣也殷红了起来。似是非常自责,本来阴冷的眼眸也流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她抿了抿唇,似有什么话要道出却又吞了回去。
她将我拉进怀里,一手轻轻揉搓着我的后脑勺,呢喃细语道:“小瑶瑶乖,不疼不疼,揉揉就不疼了。”我靠在她的怀里,只感觉鼻尖被她自身浑然的香气所包围。
她轻轻说着,我显然听着是有些愣住了。这看似冷血无情的冰块竟会待人如此温柔体贴?帮我揉头还唤我小瑶瑶?
小瑶瑶是我年幼时被大家称的别名,当时还是萌娃一个听着当是欣喜。只是随着年纪增长,这都长成了大瑶瑶,也是甚少人会唤我作小瑶瑶了。一般都唤我名字,连最亲的师娘也只是瑶瑶地称。
这一听我不禁有些羞怯,感觉耳朵羞烫了起来。但我又不敢动弹,只能任凭离师姐抚触。
但突然间在这静寂的竹林中竟响起了一阵诡异的乌鸦的惨叫声,我身子被惊得一抖。离师姐突然将我松开,语气又恢复原冰冷模样,眼神也是寒冷彻骨的。“时候不早了,瑶师妹还是赶紧回房歇息吧。”
语毕便起身离开,留我一人呆坐在这杂草丛中。我保证刚才所见的温柔离师姐定是我把脑袋磕坏给磕出的幻觉。不妥,必须给精通医术的四姐好好诊治一番。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枯枝,直径走了出去。心想得赶紧回屋内洗去这身污玷。
回到房内洗漱过后我倒头便睡,似是太累了,连晚饭也睡得错过了。半夜醒来只看见花梨木的桌上摆着一碗米饭和几道小菜肴,早已冷却了。
这吃完饭后不得立马上床塌就寝,对食道不好,这是师娘叮嘱我的。
我索性就坐在平时铺在地上的褥垫上,静静眺望窗外的皓月。万籁俱寂的深夜让我的头疼也好了些许,心情自然也就放松了下来。
这不放松不打紧,一放松就有个思绪涌在脑中。
离师姐她到底出不出席我的宴会!!?
心想这中午一摔一乌鸦乱叫便把我计划好的行程表也打乱了…
我微蹙着眉凝视着漆黑的夜空。也罢,离师姐不愿来不来便是,我难不成还能绑架她一趟还是以死相逼她赴席?夸张。
记得刚来的淮翠山时,人生地不熟,还将往日的记忆给忘得一干二净,是师娘一手拉拔我成人。字是她教我识的,武是她教我练的,琴是她教我抚的,厨也是她教我下的。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师娘在一旁谆谆教导着我。
师娘原先有个丈夫名作离殇,便是离歌师姐的父亲。只是在那场仙魔大战中不慎赔上了性命,这才得已师娘接手了诛凌派。其中弟子里除了离师姐其他也都是被师娘带回山上抚养。其中都与我年纪相仿,仅仅是大我几字辈。
师娘上头还有个师姐,我唤她师叔母,本命玉芙,与我师娘玉蓉并肩打理这诛凌派。诛凌派的弟子多多少少在下山之后就不愿再回来,说是外头的世界更精彩罢。师娘也不埋冤,说人有各自天命,他们只是选了他们愿走的路。
所以这淮翠山上,诛凌派里,也就师娘玉蓉;大师姐离歌;二师姐玉雅涵;三师姐玉苑清;四师姐玉芷晴;五师兄玉知霜;六师姐玉知霖;七师妹玉瑶之我;师叔母玉芙和她的大儿子顾容和二儿子顾翼。师叔母的丈夫也是在那场战乱中赔上了性命。还有一些伺候打杂的小杂仆,所以这诛凌派上女儿家是胜过男子的。
其实原先诛凌门下是有分各派,好说一派里也有上百名的弟子。只是在那场战乱后便各散东西,一些则咐上了性命,一些则慌乱自顾自地抛弃仙门离去。可想而知,这要经历了患难才能见人心。
战争胜却后,其他派别便远去他方,而诛凌派便隐居于这淮翠山上。师兄师姐们虽脾性不同,却都非歹恶之人。门上有些并无血缘关系,但个个都待人以诚。虽偶尔会闹闹情绪,但最后还是和好如初。
就于大师姐离歌其实岁数也只与我相差五岁,也是正直年华岁月。
说到离师姐其实内心有点愧疚。在我尚幼时曾因为不慎跌入池塘中差点溺毙,我天生害水性,险些命丧在池中。竟是离师姐奋不顾身地跃入池中将我救起,因是晚上私自出外,两人都不敢禀报于师娘,只好当作无事发生过。记得当时离师姐将我带回她屋内一同沐浴后便匆匆送我回屋就寝。
这件意外倒是没让我留下多大阴影,只是当时离师姐在几天后却生了一场大病,还是仆人进去打扫房屋才发现她昏倒在地。幸得及时发现,不然早高烧至死了。在连续半月诊治后才能康复,只是却落下了寒疾的病根。时不时便会发作折磨着她。对于此事我自愧弗如,便再不敢随意闯入她的院里,生怕自己又搞出什么差池连累了离师姐。
我轻叹一声,倘若离师姐真如外表般冷酷无情,那当日也不会不顾自瑕地跃入池塘救我。些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