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渐近新年,因母亲前些日子病倒,沈长欢随父亲沈丘去临镇的陈柳街置办过年用的玩意。
沈丘虽已年近半百,骨子里却依然小孩习性,只听说陈柳街有一家怪的不得了的古玩店,便缠了几日要来,不过走了一会,沈长欢已将各类吃食玩具抱了一怀,旁人只道做父亲的溺爱孩子,做孩子的缠着要买,只有沈长欢心里明白,这些东西怕是一件也轮不到他,统统要交给母亲,是逗她开心,让她早日好起来用的。
沈长欢自诩生性“淡然”,平日极少表露情绪,十七岁的年纪,确总是一副大人风度,最不愿他人说自己好玩好闹,而此刻被人指指点点,饶是沈长欢性格再淡,也有些挂不住脸。
这头沈长欢正郁闷着,那边的沈丘却兴致更浓,捋着山羊胡笑呵呵的古玩店里走。沈长欢对那个没兴趣,便抱着杂什,靠在门口的石头像上闭眼温习昨日先生给讲的经。
正温习到“巧言令色,鲜矣仁”这一句,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叫喊,沈长欢朝那头望去,恰恰望见一位少年。
那少年约莫也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全身上下与乞丐无差,虽让凌乱的发丝遮了小半张脸,却依然清晰可辨其秀色,尤其是那双眼,瞳孔略浅,眼尾上扬,似乎有暗光流动般惹人注目。仔细观去,分明隐隐还含着某些危险的气息。沈长欢心下一动,正想上前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料,一个汉子突然嚷嚷着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猛地向后一拉,等他重心不正,向后跌去,那汉子手中的棍子便劈头盖脸的朝他身上砸。
看热闹的渐渐多了,将二人围了起来,那男人却当没看见,只是一味地打,一味地骂。
沈长欢走近几步,却发现人聚的太多无法进入,只好挑了一名面善的围观百姓问道:“为何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殴打一个孩子?”
那人“啧啧”一声,道:“那凶汉乃其父,名陈华东,小孩叫陈迟,从小没了娘,他爹又赌钱又嗜酒,输了钱也打他,喝多了也打他,日日夜夜打个没完,要我说,好好的小孩早晚要被他打出毛病来。”
沈长欢听了不禁有些气愤,又问:“既如此,其已枉为人父,那他为何不报官?”
“无用,家事如何管?”
“那又为何不逃?”
“前年逃了,亦没用。给抓回来拿铁链拴着,往后又打的更狠了,这次听说是要把他卖到楼里换钱,他不愿,这不,挣断了铁链跑出来的,你去看看,脚上都是血,真是惨啊。”
沈长欢皱着眉头拨了拨人群,透过缝隙刚好看到被打得趴在地上的陈迟,双脚果然血迹斑斑,似乎他体力已十分不支,只有那双眼睛仍旧有光影流动。沈长欢心中已然不忍,便将手上的东西能塞的塞,能挂的挂,腾出双手,使劲挤了进去。才刚露出个头,便忍不住厉声道:“住手!”陈华东一愣,回头看见是个毛头小子,便轻蔑的笑出了声:“怎的?管教我家孩子你也要管?再说了,自己几斤几两掂量清楚了?毛都没长齐学谁逞英雄吶?”
“人之本心,何分年龄?”沈长欢正色道。
“本心?我一介莽夫,不知何物!”
“你不知?你如今放了他,便是有心。”
“我不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