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1 / 1)
夜爬上街。
眼看着天气渐渐转凉,路边的行人也少了起来,簌簌的叶赶趟儿似的一股脑落下,颠覆了这座城市的热情。吴子阳匆匆穿过街角,勾住眼前那道“禁止入内”的铁栅栏,轻轻巧巧翻了过去。
这是条极宽阔的小道,放得下几人并排通行,脚下的砖地与水泥胡乱敷衍在一起,早已看不出颜色,灰黑色的墙面上全是五色的恶搞涂鸦,勉强支撑在墙上的老灯“咝咝”地响着,忽明忽灭。吴子阳紧锁着眉头,低骂一声,走到尽头处,弯腰拾起一根折了半截的长棍,在手心掂了掂,随后,一脚踹开了身侧那扇门。
本以为会冒出几个蓄势待发的混混劈头盖脸杀出来,他们的老大会踏着一双劣质的豆豆鞋慢慢悠悠地走出来,一脸凶相。
可是没有。
鬼片设定似的,黑暗狭窄的小屋子里,只有吴久一个人坐在地上,身下是一片血红,他就那么坐在那,昏昏沉沉的,在听到门响声的那一刻,骤然抬头,确定来着是自家哥哥以后,那张写满颓废的脸上一下子被喜悦映亮了。
吴久此人极好面子,又常跟吴子阳过不去。在他意识到自己本能的期盼着这个人的到来时,发狠似的给自己来了一记,又耷拉下去脑袋,似睡非睡的,看着很没精神。
“怎么?你打你自己?”吴子阳撇了撇嘴,笑着调侃道。
吴久抬眼,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吴子阳:“来了?请问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嗤。”他弯了弯嘴角,全无笑意。眼神似乎要把吴子阳给看穿。吴子阳愣了愣,下意识地把一只无处安放的手揣进裤兜。
“来给你收尸来了。”吴子阳丢下棍子,摆了摆手,快步走过去,弯下 身子给他查看伤势,屋里很暗大都看不清楚,可胳膊上条条的刀痕和身上的淤青却不是闹着玩的,额角处的血还未干,落在发上滴滴答答。吴子阳的心狠狠一跳:“打挺狠啊小久儿,你真够可以的啊我说。”说着,便把吴久拉扯了起来,撑着他的身子:“你这什么好兄弟啊?来讲讲吗?真是看不出来啊吴久,你对自己要求还挺高,练就不死之身呢?”语毕,转身就从吴久身后那张破木床上拎起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强塞着给吴久套上,看起来倒是人模狗样的,可吴久发丝上的点点血迹还是弄脏了不少。
吴久没搭话,只是淡淡的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一头多的哥哥,在他的臂弯下,细长的胳膊搂着他的腰,正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你说说你啊小久,以后这种打架的事哥来解决好吗?哥,哥,哥我,我总比你强点吧,总之啊,别别再这个样子了听见没啊?你哥,哥我心疼啊弟弟。”边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豆大的泪珠砸在吴久带着血点的衬衫上,晕染开来。
吴久好整以暇地拍拍吴子阳的肩,满不在乎的说道:“行啦行啦,小矬子,别哭了,大都是些皮外伤,专门吓唬你这种哭包。”接着又放软了声音:“嗨,嗨!娘们似的,我错了,成不成?”
吴子阳抬手,一拳轻捶在吴久胸脯上,别别扭扭开口:“滚吧,你最娘们,你这叫好吗?吴久?我亲爱的虎逼弟弟?什么认错态度啊。你说你死了是不是也得给我托个梦觉得整挺好,告诉我说‘哥哥,我在天堂老好了!有山有水有美妞’呢?”
吴久笑了一声,停下脚步:“不会啊,放心好了,我只会叫你小矬子,不可能叫你哥哥的。”吴子阳只觉得气愤,小心翼翼地转身扑向吴久。
昏暗的灯光颤了颤,将两人的影子拉的修长,那盏生了锈的铁灯像是迟暮的老人,目送着这对腻腻歪歪的兄弟,腻腻歪歪地越过铁栅栏,腻腻歪歪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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