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房（4）（1 / 2）
网络上关于林智伟的报道有很多，其中有一些报道很值得玩味——不过和向知语跟我说的版本有一些不同，也许是媒体夸大其词，也许是向知语也不知道他父亲的真实情况。
林智伟出生于台湾。母亲是大陆人，父亲是台湾的一个杂货店商人。林芝是林智伟的远方亲戚，直到他成年之前两人都没有交集。
林智伟本来考上了不错的大学，学的是土木工程专业。但是有一天，母亲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改变了他是人生轨迹，最终把他引向了不归路。
“你父亲失踪了。”母亲在电话里说，她的声音在颤抖。
“失踪了？”
“他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林智伟请假回到了家里。他知道父亲喜欢去附近的赌场赌钱，但是他不知道父亲这次会惹上什么样的事情——他基本能够确定是父亲赌钱引来的祸患——因为除此之外父亲没有做过什么容易引火烧身的事情。他没有和母亲说，决定自己去寻找父亲。他们两个都有同一个想法：不能报警，报警会被撕票。
林智伟的父亲林志豪平时和谁交谈都是和颜悦色，态度很好，尤其是对于母子两个更是温柔谦恭。不过当林志豪犯了赌瘾的时候，他就完全变了一个人。林志豪一直在赌桌上赔钱，“无赌不赔”是一句老生常谈的话，甚至很多人耳朵磨出茧子了，但是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往赌局里投资——他们想赢回之前折的本。那时候人人喜欢看赌博类电影，人人都梦想成为赌神。
林智伟先到了赌场里，他私下打听父亲的行踪。可是赌场的人守口如瓶，而且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瘟神一样避之不及。
服务员尚且如此，老板更不用说了。林智伟眼见这样不是办法，想了想决定先赌上一盘，借机打探消息。果然，当他提出“打一盘带钱的麻将”的时候，老板的脸色立马转好了，毕竟这是给他送钱来着。
巡逻的警察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大部分时间不管这座赌场。除非上级下了命令，他们才来检查非法行为。毕竟能被批准开赌场的人很少，这些人个个背景深厚——尤其是赌场老板阿辉伯这样和黑道也有牵扯的。
打完了一盘麻将，林智伟几乎输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输了大概有几千台币，都是他平时打工攒下来的。
老板拍了拍林智伟的肩膀，“不错啊，年轻人。你父亲是可惜了。”
“我父亲怎么了？”听到这话，林智伟有点激动。
“你父亲啊，他欠了不少赌债，都是从阿豪那里借的。结果他现在利息都还不上，所以被人家抓去了。”
阿豪是附近著名的帮派头目，据说他年轻时曾经因为故意伤人被流放到绿岛。他的武器很独特，用的是削尖的竹子，一插一个准。他把这招练得出神入化，让人终身残疾却不会送命，因此他没有被判死刑——现在更不大可能判死刑了，因为社会上有不小的废除死刑的呼声，死刑虽然没有立即废除，但也大量减少，受益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抓去又不通知我和母亲有什么用？没人给他们还钱啊。”
“并不是还钱那么简单，或者说不需要你和你妈妈还钱了——他被阿豪安排去贩毒，贩了毒就能还上钱了。”
“贩毒？那可是伤天害理的啊，要断子绝孙的。”
“是的。但是贩毒赚钱，能赚很多很多的钱。”
“哎。”阿辉伯是目前唯一的情报来源，林智伟只能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焦虑和激愤，“能不能让我见见我父亲？我母亲一直担心他，现在都得病了，她本来就有心血不畅的毛病。”
“那简单，你去XX街XX号，那是阿豪的家。”
阿豪原名赵天浩，为了显得霸气一点就起了个花名叫阿豪。所以看到门口挂的“赵天浩”的门牌，林智伟一时之间没有辨识出来。
他按了按门铃，屏住呼吸。他不但担心父亲的命，也担心自己的命；如果他和父亲双双死亡，他的母亲该怎么办？谁来照顾她？
他不知道。他只能一直等着，等着命运敞开大门，露出它的真面目。
等了有十分钟，本来林智伟想直接走掉了，不安和焦虑极快地消耗着他的耐心。但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良心受到的谴责，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终于，一个胖子打开了门。他以为是阿豪，连忙喊：“豪哥，我是……”
“你别搞错啦，我不是阿豪，我是阿宝，阿豪在里面呢。对了，你是哪个来着？”
“我是林志豪的儿子。”
“啊？”阿宝有点迟疑，但是还是让林智伟进了阿豪的家。
“老大，阿志的儿子来了。”
阿志？林智伟心里觉得奇怪，难道父亲来到这个毒枭团伙不久就已经熟识到了人人叫他代称的地步？还是说这是这个帮派的惯例就是如此？
他走到了客厅，见到了传说中的阿豪。阿豪的身材并不是很胖，就是脸上都是横肉，笑起来甚是可怖。
“你就是阿志的儿子？”
“是，我就是林志豪的儿子。”林智伟说。
“我很抱歉，你的父亲——”
“我父亲不是在你这里吗？”
“不，他不在我这里。”阿豪摇了摇头放下了手里本来要用来抠牙的牙签，“他已经死了。”
阿豪站起来，拍了拍林智伟的肩膀。
接下来阿豪告诉林智伟的事情让他难以置信。他说林智伟的父亲并不仅仅是一个爱好赌博的普通杂货店店主，而是他的帮手——虽然他确实喜欢赌博。前段时间，他在帮派争斗中被人打死了，葬在了附近的山上。林志豪为什么叫做阿志，就是因为他让出了阿豪的名号。
“我觉得作为一个老大，我做得还很不够。因为我并不知道你们母子住在哪里，我也不敢告诉你们他的过去，如果我让帮派的人找你，你们可能会认为我们杀了他。我还在想怎么告诉你……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这样吧，我给你50万台币，你拿回家去，就说你父亲被车撞死了，这是肇事司机给你的赔偿。你父亲现在已经安葬了，怎么样。”
听到这话的林智伟使劲摇了摇头。他不愿接受这样的说法。在他眼里，父亲是个憨厚的老实人，就是有个好赌的毛病，他也不滥赌，没有像其他赌徒一样闹得家破人亡。他才不相信父亲是一个帮派的小头目。
“我不相信……我父亲从来没有说过。”林智伟摇了摇头。
“我知道，我知道。你父亲开了一家小卖部，一直瞒着你呢。”阿豪叹了口气，“前段时间，他还说一个远方亲戚被送进了红灯区，让我把她救出来……他可是一个正人君子啊。”
正人君子？混帮派的有正人君子吗？这只是相对的说辞而已。
“我还是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