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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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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很快,圣使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 在那伴生金莲灵石矿前的坑洞之中, 忽而升起了袅袅幽光。浅淡的幽光犹如女孩子们温柔的目光, 可此时却融合在一起,凶猛的朝着蛇群冲了过去。

耳边隐约传来呼啸之声, 蛇群一下子就被那幽光所冲散,溃不成军。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不过是最低等的魅,如何能够冲破肥遗蛇阵!不可能——”

圣使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叫嚣着,“上啊!你们给本尊上啊!抓住他们!”

可是, 无论她怎么喊叫, 蛇群还是七零八落,甚至还畏畏缩缩想要向后退去。即使有圣使的极力驱使, 那些蛇群却是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 屁滚尿流般的四散奔逃。

“怎么回事?!”圣使不明就里, 放声狂吼。

而林若渔站在防御结界之中, 却看得分明。

那蛇群所有的养分都是从靠山村村民身上获得, 原本那些村民都极为不愿意。如今一看到那些从坑洞之中飘出的幽光。村民的脸上更是展现出了恐惧、内疚之色。

因为这些被祭献的小姑娘们,完全就是他们的亲人啊!是他们亲手把这些女孩子送入的虎口之中!

在之后那些漫长的岁月里,他们虽然无所事事, 悠闲平安度日, 但难保午夜梦回之际, 倏然想起他们的所作所为。倏然想起那些女孩子的音容笑貌。他们难道就没有内疚、懊悔之心!

如今, 他们乍一见到了坑洞之中那些女孩子的惨状, 再加之倏然发现他们自身也是被人所利用。面对此情此景,他们哪里还肯再给蛇群提供养分。

这蛇群,一首二身,乃是上古凶兽肥遗的幼体。之前被江临渊一掌拍散早就已经知道他的厉害,此时又突然少了养分,自然战战兢兢、萌生退意。

“该死!该死!”圣使又惊又怒,裂开了大嘴狂吼,“薛静好!薛静好何在?!”

气急败坏的吼声响彻整个地宫,半晌,那薛大姑才从人群堆里,战战兢兢地钻了出来。

“你?……”

圣使没多久前才见到那薛大姑,更是赏赐了圣力给她。那时的薛大姑肤白貌美,体态年轻,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

可是如今再看,那薛大姑形容枯槁,状似骷髅,似乎下一刻就要散架了。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这般模样?!你的圣力呢?!真是没用的东西!”

圣使大声呵斥,“本尊赐予你皮囊,就是为了让你管好村民、管好那些低贱的东西!还不快让那些最低等的魅听话!快去!”

“是!是!圣使恕罪!圣使恕罪!”薛大姑——薛静好唯唯诺诺的应道,与之前在村中那趾高气扬的模样简直有天壤之别。

随即,她便弓着背颤颤巍巍来到蛇群之前,口中念念有词。

“砰——”“薛大姑”的肉身轰然倒地,从她身上升起了一道黑色的幽光,凶狠的朝着那些女孩子冲了过去!

与女孩子们那浅淡温柔的幽光相比,薛静好几近凶猛,试图吞噬一切。

而就在这时,从远及近突然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林若渔焦急朝外张望,就见到那个村中所见的那个疯女人冲了过来。

那女人如今已经打扮的干净利落,身上的新娘服也是穿的整整齐齐。

她看着地上跪趴着的村民,与缠斗的薛静好与女孩子们。

“百年恩怨,今日终得了结!”

话音刚落,那女子也倏然化身成一道幽光,冲进了战局之中。

有她的

加入,情况倏然变化,属于薛静好的那道光,渐渐无力与团结一心的女孩子们对抗。

“你们、你们这群疯子!”薛大姑声嘶力竭的声音响彻整个地宫,“薛寿!薛寿!快帮我!快救我——”

靠山村的村民们趴俯在肮脏的地面之上,战战兢兢的互相交换着眼神,却依然抿紧了唇默不作声。

“你难道忘记了我们百年前的誓言!你怎么可以如此薄情寡义,忘恩负义!?薛寿!薛寿——”

喊叫之声,声声入耳。即便是如此,那薛寿依然混在村民当中,不为所动。

“好好好!你个薛寿!你无情就休怪我无义!”属于薛大姑的光越来越孱弱,就快要消失不见了,“当年,说什么魅虚大王乱世,薛家村无以为继,只得将我祭献给了落日山山神,谋求山神庇佑一村村民……其实,这些都是骗人的!”

薛大姑性格泼辣,此时恼羞成怒,一下子把当年薛寿的计谋和盘托出。

原来,一百年的魅虚之乱,只在中原、南屿、西荒之地。

而薛家村处在东海地带,本可避过灾难。薛寿为了谋求长生不老,以躲避灾祸之名,怂恿薛家村之前的老村长把全村搬迁到了落日山下。

可这落日山偏偏是魅虚出没之地,其后果便连累全村被魅虚围困,几乎全村人皆要丧命。

这时,薛寿便大义凛然的站了出来,将他的未婚妻——也就是当年的薛静好祭献给了山神。

其实,这一切都是薛寿的计谋,他早已跟落日山山神做了交易——山神助他长生不老,他便将自己的魂魄,以及薛家村全村村民的魂魄作为山神的仆役,供其驱使!

这话一出,不只是站立在防御结界之中的林若渔感到震惊,那些趴俯在尘埃之中的靠山村村民也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们齐齐的将目光汇聚到了人群的中央。

——村长薛寿所跪拜之地!

那薛寿此时虽然与其他村民一般也是跪趴在地上,但他的面容年轻,似乎方才肥遗蛇群汲取养分,对他来讲毫无影响。甚至,他看起来比他身边的儿子薛小七还要年轻、健壮!

他一动不动,对薛大姑的叫嚣充耳不闻,对村民们审视的目光也无动于衷。

他太安静了,静默的简直可怕!

“……是、是村长吗?”

“是村长跟山神做了交易?欺骗了我们一百年!?”

“可是村长并不是山神最信任的人,那次山神不是还把村长的圣力给了薛大姑……”

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

村长薛寿在薛家村有着百年威信,在村民心目中的地位举足轻重、积威深厚,这并不是轻易可以打破的。而且,靠山村村民不事劳作已久,思维僵化、行将就木。

薛大姑看起来乍一揭露所谓的真相,又有多少村民会去思考、会去辨别、会去信任她所说的话?

林若渔默不作声的注视着这一切,心中隐隐约约地划过一丝念头。但那念头太快,稍纵即逝,让她拿捏不到。

那不远处,金莲摇曳,属于女孩子们的幽光更甚,渐渐就要将薛大姑吞没。

“我死了,你们一定会付出代价!我死了,你们一定会后悔……薛寿——”

薛大姑不甘心的嚎叫着、嘶吼着。

林若渔见状,忽而心头咯噔了一下,不由扬声喊了一句:

“等等……让她说,让她说完。”

这时,幽光微微一顿,随即竟然好似听懂了林若渔的话一般,放松了对薛大姑的制约。

“啊——”

显然,薛大

姑完全没有想到那些女孩子竟然会听林若渔的话,也完全没有想到林若渔竟然让他们放开她。她终于忍不住看了一眼那站在防御结界中小姑娘。

小姑娘白皙漂亮,乌黑的头发上扎了一个银色的蝴蝶结。她的眼神明亮温暖,干净澄澈,一看就是被人保护地很好的样子。

当年——百年前的自己,是不是也曾是如此单纯美好的样子?

“呵呵呵……”薛大姑突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薛寿啊,薛寿……你竟然真的会如此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

当最后的一丝幻想破灭,一切都万念俱灰,薛大姑口中喃喃,只道当年她也是为薛寿所骗。

薛静好乃是一介凡人,没有灵根,无法修真。而薛寿乃是冰灵根单灵根体质,却苦于一直无法筑基。他将原因归结于没有仙门、世族的资源,也没有仙长的支持。

后来机缘巧合之外,薛寿得了一个神仙的赏识。

神仙对他说,只要有人诚心为他奉献、甘心成为神仙的仆役,那神仙就会赐予薛寿不老不死的仙法。不但让他、让薛静好、跟可以让整个薛家村从此以后免受轮回之苦!

而被祭献的薛静好只要待薛寿修成正果,他就求得神仙的允许,把接她回来,共享天伦。

“我为了你……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我好不容易从神庙逃回到了村中,我以为我终于安全了,终于有人帮我遮风挡雨,可是,我看到的是什么?!你回报我的又是什么?!”

没了女孩子们的制约,薛大姑的身形渐渐凝聚。她就站在众村民的跟前,形容萧瑟,状似骷髅。她举起如同白骨一般的手,遥遥指着跪在地上的薛寿道:

“你不但早已娶亲生子,而且,还长生不老、永葆青春。而我从小到大的薛家村,满村游荡的都是一些行尸走肉,这一切、这一切竟然是我用我的命换来的。”

“哈哈哈……长生不老、长生不老,多么的可笑!”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注】

痴心女子、负心汉,古就有之。林若渔默默地听着薛大姑的话,若有所思。

江临渊眉头微蹙,下意识将时刻关注着黑袍圣使的视线,转向了他家小鱼。

他家小鱼尚且年幼,听不得这些乱七八糟的儿女情长。若是知道那女人如此呱噪,早知道他就该取她性命,一了百了!

还在抹泪的薛大姑此时突然背后一凉,似是被什么凶兽给盯上了。她忍住恐惧想要回头,随即,又转念一想,她都快要烟消云散了。她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于是,薛大姑大喘了一口气,继续疯狂喊道:

“薛寿,你不是一直好奇、一直在追问我是如何从神庙又回到村里的?又是如何成为山神最宠幸的信徒吗?”

“我告诉你,你可以出卖灵魂,我为何不可?!成为山神最宠幸的信徒,所做的不过就是愚化村民,让他们甘心情愿的听他的吩咐;不过就是每年找个小女娃来祭献吗?你能昧着良心作这些,我为何不可?我还能做的比你更好!”

薛寿依然跪在原地,头低着,并无一点反应。而他身边的薛小七似乎并不相信薛大姑所说的一切,焦急而低声道:

“爹,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话啊!是这个女人在胡说八道、危言耸听吧!”

“呵呵……我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薛大姑当即怼道:“薛小七,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别忘记了,十年前,你是如何将你的未婚妻送进神庙,换得属于你的圣果的!这些年在村中游荡的疯女人,你可别说你不认识!你啊!你跟你爹一路货色!”

“呸——”

原来,那穿着新娘服的疯女人竟然是薛小七的未婚妻。林若渔倏然瞪大了眼睛。

由此看来,这村长薛寿与他的儿子薛小七的行为果然是一脉相承、异曲同工。此时薛大姑这个“呸!”不屑至极,简直是点睛之笔。连林若渔都忍不住要替她叫好!

薛大姑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薛小七的鼻子,继续道:

“还有……怎么不问问你的爹,为什么村中人生育艰难,生下一个孩子都属于难得。而偏偏村长家却接连的生下了你跟你妹妹!还有这百年来,村中的女孩子不足,而那些被祭献的孩子又都是从哪里来的?”

“还有……”

薛大姑说着,突然转身直指站在防御结界内的林若渔。

“你问问你爹这个女娃儿,她又是如何莫名其妙的突破了村外的黑雾屏障,来到村中来的!?”

突然被点到名的林若渔,闻言倏然皱起了眉头。

那时她与先生刚刚从五百年前穿越过来,先生受伤颇重,昏睡了过去。而她一个不小心就从雪地里掉了下来。

如果从一开始就是薛大姑所说的那个神仙所设计的,那这一切也太可怕了!

那个神仙是谁?!难道就是落日山的山神?

“阿爹!你快说啊!快说啊!”那薛小七不可置信的拉着薛寿的手喊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爹是这样的人!”

薛寿由着他摇晃,依旧面无表情,置若罔闻。整个人好像僵化的傀儡一般!

薛大姑咬牙切齿道:“其他人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都被你爹无情的祭献了。只有你家的孩子,却要别的孩子代替。呵呵……你爹真是好心肠!”

“不可能!你是在胡说八道!”

薛小七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对着所有的村民喊道:

“大家不要信她的一派胡言!她才一直都是山神的走狗,一直都在压榨我们。现在的你不过是看事情败露,恼羞成怒,想要把脏水泼到我爹的身上罢了!”

可是,薛小七的话并没有引起村民的共鸣。甚至那些村民还是把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薛寿的身上,只恨不得把他瞪出个窟窿来!

“不……不……你们要做什么?!”

薛小七被村民们盯得头皮发麻,猛地躲到了薛寿的背后,“你们不能伤害我、我爹,你们别忘了,我爹、我爹可是你们的村长!”

“村长?真是好一个村长啊!”薛大姑扬天大笑,忽而又立时止住了笑声,大声吼道:

“就是这个好村长,将我们所有人推入了这阿鼻地狱。将我们都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而你……他却将你保护的如此之好——你没有被那蛇群汲取养分吧!”

听到这话,村民们表情愤怒,再也不肯跪倒在地,纷纷站了起来,朝着薛寿与薛小七围了过去。

“不!你们别过来!爹啊,你快说话啊!爹啊,快救我啊!”

薛小七见状惊恐万分,堂堂七尺男儿却竟然似一只鹌鹑一般蜷缩着,不断地推搡着纹丝不动的薛寿。

“村长,薛大姑说的都是真的吗?”这时,一名身如铁塔的壮汉朝着薛小七微微俯下身来,重复问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方才,靠山村的村民都被肥遗蛇群汲取了养分,此时那壮汉的脸颊枯瘦,眼珠凹陷。在昏暗的地宫之中,犹如白骨骷髅在不断的开合着嘴巴。

薛小七瞪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那人,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走开!走开!”

“妹妹,妹妹,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啊!”

这一声啼哭,靠山村村民置若罔闻。只有站在防御结界之中的林若渔突然竖起了耳朵。

妹妹?

薛小七的妹妹应该是薛莹心!

薛莹心人呢?

林若渔终于明白方才她心中的怪异感是什么了——薛莹心!

她一进这个村子,便听到了莹心姑娘的名字;后来去薛家祠堂也是为了找薛莹心;再后来,在这诡异恐怖的地宫之中,角角落落里都是薛莹心的痕迹……

可是,薛莹心在哪里呢?!

她从头到脚就没有见到过薛莹心!

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盛,林若渔悄悄的扣了扣痒索索的掌心。她恨不得现在就走出防御结界,用力摇晃薛小七,把他的妹妹——薛莹心叫出来当面对质。

但显然,除了林若渔,并没有任何人想要知道薛莹心的下落。薛大姑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跪在地上岿然不动的薛寿,突然古怪一笑:

“薛寿,你最想要的便是长生不老。我却偏偏不让你如意。如今我就快要死了。你也跟着我一起去死吧。这才不辜负你我当年同生共死的誓言啊。”

话音刚落,那由幽光凝聚成人形的薛大姑就直直的朝着薛寿冲了过来。

村民们见状,都极有默契的朝着两旁闪避,竟然是给薛大姑让出了通道来。

“不——不要——阿爹,我不要死!妹妹,快救我!”薛寿还没有反应,那薛小七就已经屁滚尿流、涕泗滂沱。

“闭嘴!真是没用的东西!”就在这时,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黑袍圣使上得前来,对着那些村民们面无表情、一字一顿的念道:

“圣主博施济众,普度众生!薛静好违抗圣主命令,罪大恶极,其心当诛!你们去杀了她!”

他一开口,那些村民好似突然中邪了一般:

“圣主博施济众,普度众生!杀薛静好!杀薛静好!”

他们竟然都眼睛发直的朝着薛大姑冲了过去!

“你们——”

薛大姑本就受过重创,方才又和祭献的女孩子们缠斗,此时,再被那些村民一冲,几乎连人形都无法维持。

“不——”她不甘心的嚣叫着。

圣使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你都说了他们不过是圈养的猪猡,当然关键时刻要替本尊卖命。杀了薛静好!再把那只驺虞给我抓起来!”

话音刚落,一部分的村民们去攻击薛大姑,而另一部分村民则举高了双手,朝着江临渊冲来。地宫之中更是影影绰绰、阴森恐怖。

林若渔扒在结界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够了,这场闹剧应该结束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久未出声的江临渊却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整个薛家村的生机早在这百年之中就已经断了。而你们所信奉的神仙,那才是最大的魔。”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虽然音色十分年轻,但此时意外的显得沧桑沉稳,好似千百年的岁月从他身上悄然流淌而过。

林若渔闻言,只觉得心头一阵清明,好似有一种醍醐灌顶、大梦初醒之感。

她正在奇怪方才那种感觉,从何而来。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却倏然发现靠山村的村民们也是猛然一惊,突然停下了对薛大姑的围攻。

一名壮汉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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