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无妄丝(1 / 2)
子时将近,醉欢阁依旧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所有人都在醉生梦死中寻欢作乐。
席衍自从殷三离开之后便一直独自坐在房中,不声不响,纹丝不动,如老僧入定般。满桌酒菜丝毫未动,手持清茶,衣不沾尘,从容自如。直挺的背影笼罩在昏暗的灯光下,对外头的人间极乐视若无睹。
门“吱呀”一声开了,殷三抬脚跨了进来,径自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擦了擦嘴巴,看着席衍笑道:“走吧,回家。”
席衍起身看着他,只见他满脸笑容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情绪,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失落,又或者是兴奋。
走出大门,热气散去,浑身被寒冷包裹,屋内温暖如春,屋外寒冰料峭。一道门,隔开的是两种光景。
殷三把木盒子收进怀里,看见不远处有一对老人在卖烧饼,过去买了两个烧饼,自己一个,递给席衍一个,边吃边往回走,手中还多了一盏破旧的灯,在寒风中烛影摇摆。
临近子时,街上空无一人,只有满街白雪。两人踩在雪上,发出沙沙声,走过之处,留下两排大小一致的脚印。
席衍一边吃饼一边走:“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老人家在卖烧饼。”
殷三在前头掌灯引路,突然回头说道:“没想到连这等富庶之地,也有如此贫苦之人,大冬天这么晚了还在街上卖讨生活。”而后把灯举到眼前,照着席衍脸庞:“买了他们两个烧饼,多给了点银两,就送了我一盏灯,亏得这里没宵禁。”。
席衍听闻不语,殷三见他不说话,又转过身继续向前走:“你怎么不问我江湖万事通的事?”
席衍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悠悠道:“你既然说回去,必然是有消息了,我又何必问。”
殷三嘿嘿一笑,吃掉最后一片饼,说道:“你肯定想不到,这回灯姑娘竟然就是江湖万事通,着实令我震惊,我一直以为,这江湖万事通必然是个糟老头子,不然怎的如此狡猾老辣。她还跟我说了一件要紧事,就是冰蟾在天池的消息,是西南毒门让她散布出去的。这毒门怎么会知道冰蟾所在,真是越来越离奇了。”
他一口气把事情说完,其中省略了有关天音楼的一些事。席衍默默听他说完,随后抽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油渍,道:“照万事通说的,这其中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殷三回头道:“我说过要帮你找师父,我们去西南走一趟。”
席衍注视着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殷三一愣,也看着他。
一片雪花飘然而下,静静地落在了他的睫毛上。殷三眨眨眼,伸出手又接住一片雪花,一抬头,竟发现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正从天上飘下来。
“下雪了,快点回去吧。”殷三快步往前走,还不忘回头招呼席衍。
雪中两人快步往小院走去,不多时,头上肩上已俱被雪覆盖。一盏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在寒冷的冬夜为二人带来一丝光明。
冬日的夜晚特别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拐进巷子,殷三手中的破灯终于熄灭了。
殷三和席衍虽然身处黑暗,但是彼时两人双眼却异常明亮,静静的注视着四周。
院门就在前方,殷三突然把手中灯笼往边上雪堆一扔,灯笼直直插入雪中,然后望着院子墙头笑道:“阁下何许人也?在此等风雪夜归人。”
话音刚落,墙上飞出数名黑衣人,齐刷刷落到地上。数双眼睛犹如黑夜沙漠中的恶狼,危险地盯着两人。
只见来者十余人,均是黑衣,看穿着,竟是与当日叠水镇的黑衣人是同一伙人。其中为首者七尺有余,头戴斗笠,面垂黑纱,只余一双眼睛。整个人阴气沉沉,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手中赫然拿着一把隐隐冒着青烟的钩子。
殷三眯紧了双眼,盯着黑衣人手中的钩子,低声对席衍说道:“西南毒门罗唱,他手中的是诛心钩。”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想去找毒门,自己就找上来了。
诛心钩,浣花鉴上有记载的武器,据说是兵器大师三点水所铸,钩身用的是寒冰玄铁,钩尾连着一根九尺长链,可伸可锁,可于千里之外取人人头。这把武器到罗唱手里之后,又进行了改造,钩子上淬了剧毒,见血封喉,因此钩子上隐隐冒着青烟。
只见罗唱抬起手用钩子指着席衍说道:“就是你于长白山打败了水鸢和火霜?”一出口是嘶哑低沉的声音。
席衍低头仔细拂掉身上的积雪,说道:“西南毒门,雕虫小技,也敢自称一门。”
罗唱大笑两声,说道:“狂妄,报上名来。”
席衍抬眸看着他:“活不医。”
罗唱一听“活不医”三个字,不仅不怕,反而向前一步,打量着席衍,说道:“原来是你,难怪无上境那两个不是你的对手,这江湖上的事,你来凑什么热闹。”
席衍冷哼道:“我想管便管,几时轮到你置喙。”
殷三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拉住席衍低声说道:“我来对付他,你去看看里面那几个死了没有。”说着往静得诡异的院内看了一眼,叹了声气道:“就是死了,好歹收个尸。”
席衍本就不想与罗唱动手,闻言身形一闪便往屋内走去。
罗唱故意抓了人就不走,而是在此地等他们回来,为的就是与席衍过招,此刻见他不理自己往屋内走起,岂肯罢休,当下便抓住链子一甩手中诛心钩,钩子直直朝席衍飞去。席衍却连头都不回,好像知道这钩子必定打不到自己。
就在钩子即将钩中席衍肩膀的时候,只听“唰”一声,一盏灯笼快速飞来,灯笼上的竹棍穿过链子,插入雪中,将钩子死死钉在地上。
殷三背靠墙壁,拍掉手上的雪,抱臂看着他:“要动他,先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