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鬼市长街（1 / 2）

凌昭不是个嗜睡的人，睡梦中他隐隐感觉哪里不对，慢慢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躺回了床上。

房中光线昏暗，他撑起身子，只觉得困意依旧，他转了转颈脖，目光随着头部移动定格在了堆满了卷宗的书案上。

此时此刻，那儿竟然正坐着一个人，弓着身子背对着凌昭，悉悉索索不知在干什么。

凌昭霎时间睡意全无，屏息凝神，悄无声息翻下了床铺，悄悄来到那人身后，准备出其不意擒拿对方。

那人似乎早有防备，就在凌昭近身前一刻，倏而转过身子，夸张的妆容下依旧是那副百无禁忌的肆意笑脸，“官人，男女授受不亲啊。”

“你……还活着。”凌昭看见对方的第一反应不是质问她怎么潜进来的，而是由衷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庆幸，他不禁松了口气，收回招式，在书案另一头坐下，将一旁的烛台点起。

烛台温和的光线将这一方空间照亮了不少，凌昭这才发现对方手里捧着一只皮毛焦灼的小灰鼠。

“这是……”凌昭心中隐隐想起了一些儿时片段，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不是早就认识他么，当年你的一饭之恩，他可从没忘记过。”孟钰尘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灰鼠背部，轻轻对灰鼠叫了声，“苏合，起来了。”

一道银光掠过鼠身，焦黑的灼伤在瞬间愈合，灰鼠慢慢睁开眼睛，小声“吱”了一声，踉踉跄跄站起来跳到了地上，摇身一变幻化出人形。

“是你！”凌昭这一声竟带了些他自己都没察觉出的惊喜，没想到当年偷偷躲在桌子下偷酥饼的娃娃居然就是朝夕相处月余的苏公公，以后若自己是把他当小老鼠看待的话，倒也不觉得不顺眼了。

“小妖苏合见过凌大人。”苏合单膝跪下拜了一拜，抬眼时，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望了一眼孟钰尘，向着孟钰尘道：“小人错了。”

孟钰尘微笑了下，“你救了我的命，怎么会是错了呢。”

苏合听了，眼神愈加惶恐，刚要开口，就见孟钰尘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多言。

凌昭看了看这主仆二人，心中满是疑惑，他适时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钰尘并未回答，转而将桌上的祗灵司卷宗拿起来细看。凌昭心下有些犹豫，这毕竟是孟钰尘曾经经历过的苦痛，要不要还是让她别看得为好。

他现在已经不像初见对方时那么排斥了，相反，孟钰尘虽离开祗灵司多年，但一身造诣俱是没有生疏，其巾帼之姿怕是举国上下也找不出第二个，况且她还接二连三救过自己，是自己的恩人，若是自己还肤浅地执着于对方的姿容相貌，那可真有愧于君子之道。

“倒是记述得颇为详实。”孟钰尘合上卷宗淡淡道，眼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走吧。”

“走？”凌昭一愣，“去哪？”

“官人不想知道余丘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凌昭心头一震，立刻道：“你知道？”

孟钰尘起身道：“边走边说吧。”她又转头对苏合道：“你先回宫内向太圣复命，晚些我再召你。”

苏合显然很想跟着他们一起走，却无奈不敢有异议，扁了扁嘴终究是应了下来，化回灰鼠一溜烟小跑走了。

“他怎么还是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凌昭看着小老鼠跑远的身影，感慨道。

“灰鼠生性机敏，若是强行转变天性，很多本领就会渐渐丢失，成为一个毫无灵力的凡人。若是有一天这世界上再也没人能护着他们，这样的小妖该如何自保呢？”

凌昭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他知道，普天之下，怕是也找不出几个豢养妖物的人，但如此为这些生灵考量的，也许也只有眼前这一个人吧。

他突然释怀地笑了出来，“其实，你也未曾变过。”

“哦？”孟钰尘挑了挑眉，“我以为官人打心里瞧不起奴家呢，不是还说……”她指尖点了点案上卷宗，“与其变成如今的样子，不如早早死在这场火里么？”

凌昭顿时语塞，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沉默了许久终于局促地低下头，轻声道：“对不起。我……我不该这么说。”

孟钰尘随意伸了个懒腰，“无妨，走吧，趁着还有月亮。”

凌昭不知孟钰尘使了什么招数，二人出门时，过往的家丁仆役居然一个都没发现他们。

这么说来，之前他和苏合进府的时候，也是如此大摇大摆如入无人之境么？凌昭不禁对府里的安全问题产生了疑惑。

好在敛霜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主人的到来，早早将大脑袋伸出马厮愉快地呼哧。

·

二人分别上了马，由孟钰尘带路一路往西行去。

“这个方向是回去余丘城？”凌昭问策马走在前面的孟钰尘。

“去更远的地方。”孟钰尘没有回头，抛下一句话，一扬马鞭，行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