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1 / 2）

阁衍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盘坐在闭关用的竹屋里，面前端着个墨玉琢成的黑盘，其上盛着一把银白色的小珠子，不过米粒大小，聚在一起，拼成一个数字——三十六。

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阁衍想。

他把黑盘随手放在木雕矮几上，照例闭眼内视自己的身体，再睁开眼时眼底难得的流露出几分诧异。

化神后期？自己的修为跌到了化神期？

阁衍修了七百多年的无情道，早就能做到泰山崩而面不改色，面对眼前的异常，丝毫未表现出慌乱。

他抬手幻化出一面水镜，却看到镜中自己的未曾发生变化的容颜，突然反应过来，修仙之人一旦到了金丹，容颜就再难有变化，哪怕过了百年，只要生命还没有走到尽头，就不会有什么变化。

仅凭面貌来判断某些事情，显然是不靠谱的。

阁衍收回水镜，试探着喊了声，少寒。

“师父有什么吩咐吗？”片刻，屋外竟真的传来青年温润的声音，师父二字宛如一柄重锤砸在阁衍心上。

阁衍有片刻失神，然而昔日百年相处，他对自己那个叛出师门给他带来无数麻烦的孽徒何等熟悉，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帝少寒的声音，他想了想，唤道：“向桐？”

连向桐的声音再一次从外面传来：“弟子在，师父有何吩咐？”

连向桐的这声师父，阁衍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听到了。

连向桐是他的挂名弟子，也曾是悟道峰的首席大师兄，为人温恭直谅，原本负责处理他的日常生活所需和峰内大大小小的事物，在帝少寒这个亲传弟子来后便自发让位了。

包括为他护法这样的琐事，自那之后也一并被帝少寒包揽了。

阁衍修了几百年的无情道，比谁都薄情，身边侍候了多年的人换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留恋，更不曾关心连向桐的去向。只听帝少寒在日后闲谈时提及，说是连向桐在悟道峰做了个长老。

细数来，上一次听到连向桐喊他师父，还是在他身中奇毒，不得不闭关破劫登仙的时候。

“帝少寒在吗？”阁衍问。

连向桐想了想，回道：“师父，悟道峰上不曾有叫帝少寒的弟子。”

连向桐还在，帝少寒还没来，自己倒退的修为……

莫非……真的成功了？一切真的如他所愿，重新来过？

亲手剥夺自己的金仙之位，只为在仙力不受控制四溢的时候瞒过天道，逆转时间，这样的举动太过大胆，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从古至今恐怕没有谁真正的试过。就连古籍上，也清楚写着这不过是一个大胆的猜测。

因而在做这一切之前，阁衍早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说不激动是假的，修仙一事本就逆天而行，逆转时间甚至瞒过了天道，相当于和天道直面抗衡，这样的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修士身上，都不可能毫无波动。

但阁衍的激动，也就仅仅是悄无声息地长出一口气，紧绷的脸稍稍缓和几分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你进来。”阁衍说。

“是。”连向桐应了一声，推门进来，恭敬地站在门口，等着他的吩咐。

阁衍感应了一下，从连向桐身上感觉到了元婴初期的灵力波动，他依稀记得，自己闭关前这孩子已经是大乘期，如此看来，现在的时间恐怕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阁衍问：“现下是什么时候？”

“师父已经闭关了一个甲子，如今是万物历十一万两千四百七十六年，三月十六日，谷雨，现在是申时一刻。”连向桐答道。

万物历十一万两千四百七十六年，那就是时间往前去了三百多年，自己也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间段把帝少寒收入门下的。

一切重来，终于有了改写的机会……

“谷雨？”阁衍道，“我记得每年谷雨都是外门弟子大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