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国庆周过后，学生们就再没什么娱乐活动了。对于初二学生来说，循环悠闲的日常便是全部。生活像是一块熨平的布，鲜有皱痕，学生偶尔在布上绣几块鲜明的颜色。这样的沉闷无聊又安然舒适的日子要一直持续到期中考。

林峰云国庆回来后安分了不少，连带着他周围的朋友也不怎么闹事了。虽然他上课仍旧发呆、睡觉，但班主任这段时间总算不用为他去而处理名目各异的纠纷。

顾平炘还是像往常一样上课、处理班级琐事，不过他最近偶尔会同林峰云一起吃午饭；放学时也会与他同行一段路，然后在分岔口与他告别。

“老顾，昨天你给我圈的单词我背的差不多了，今天你再帮我圈点？”趁收拾书包的时间，林峰云拿出英文课本询问顾平炘。他最近开始尝试专注学习，奈何从小学到初中欠下太多的债，要改变，也不知何处着手才好。除了在英语方面他稍微可以提起点兴趣外，剩下的科目他几乎是一翻教科书便呵欠连天。

“好。”顾平炘伸手接过书，在上面一通圈画。“一起走吧。”

林峰云收包的时间，顾平炘到停车棚把自行车拉了出来，两人在校门口汇合。

“今天中午打全场，我把八班的那群人给虐了一遍，投一个三分进一个。”林峰云讲的眉飞色舞，“他们班那个体委想盖我，我一个假动作，直接过了他，笑死我了，没见过这么笨的!”

顾平炘猛地一拍头，“对了，前几天湖人打雷霆那场比赛，你赌输了，还没兑现赌约呢！”

林峰云一脸不服气：“你先抢下湖人的注，关我什么事。”

“是你自己说的湖人拿了总冠军状态肯定要下滑，还说雷霆这个赛季很牛，我可没抢。“顾平炘反驳说。“对了，差一分一件事，对吧？”林峰云此时当然不知道湖人还要再夺下一年的总冠军。

“早知道就不说篮球的事了。”林峰云懊恼道。

到了分岔口，顾平炘向林峰云道别：“云哥，下周期中考，周一别迟到啊!”

“知道，哥要改过自新、重新当人。”林峰云玩笑说。

林峰云打开家门时，迎接他的并不是母亲做的饭菜的香味，而是奶奶的恶毒谩骂：“死女人，嫁进门就没摊上一件好事。”铁制的器皿被砸在地上，发出嘈杂的轰鸣。

林峰云快步冲向屋内，却发现家里只有奶奶一人。“我妈呢？”

“进医院了！”老太太没好气地说。

“哪个医院？”林峰云急了。

“你去干嘛，不要？快回房间！”老太太说着就动手要把林峰云推走。

林峰云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我妈在哪个医院？”

“没大没小，这么和长辈说话？我看你和你那妈一样疯了！”老太太骂了起来。

林峰云被臭骂后，一声不吭地杵着，看向自己祖母的眼神像虎狼般狠戾，愤怒中夹杂着克制。有一瞬间，他想对这个任性怪异的老太太拳脚相向，但他知道母亲的命运并不会因为他的伸张正义而从泥沼中挣扎爬出。

“你自己去省立南院找！”老太太被林峰云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可算松了嘴。

林峰云不加思索地冲出家门，老太太对着林峰云的背影骂骂咧咧，狠狠地摔上门。林峰云也顾不及找交通工具了，徒步朝一公里外的南院奔去。

“吴婷玉，在哪个病房？”林峰云几乎是身子扑上医院前台的。

前台护士鄙夷地瞄了他一眼：“你和病人什么关系？”

“儿子。”

护士问清林峰云母亲名字的具体拼写：“住院部，302号房。”

林峰云又是一通猛跑，总算是进了母亲的病房。他一进门便看见西装革履的父亲坐在母亲的病床旁一脸焦躁，长吁短叹。“妈怎么样？”

“轻度抑郁，想服安眠药自杀，被奶奶发现了。”男人面无表情，彷佛在像林峰云解释一个无关紧要的名词。“你来守一会，我有个投资项目要谈，先赶回去。”林峰云的父亲最近发现了新的商机，正着手创办一家新公司。

一直到半夜，林峰云的母亲才苏醒过来。林峰云守在她身边，强忍着没睡。

“小云?”女人面目憔悴，白灰的脸在黑暗中更加骇人。

“我在。”林峰云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母亲的手传来的冰凉枯瘦的触感让他刺痛。他想，即便父亲不能给母亲幸福，他也一定要努力保护母亲。

女人像是握住了一块至宝，吃力地移动另一只手，搭在林峰云手上，摩挲这只温暖的手。“妈妈活得真没意思。”